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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第1页)

她扭头就走,钻入屏风后面。江湖,那只能远远的看着。偏生那些话还是传到耳朵里。那人的声音也还年轻,却是中气不足的样子,何况是在求人。他心里很急,越说越快。偏是舅舅沉得住气,不急不徐,一味的推拒着,竟似一毫也不让步。那人就说,难道你沈神医就一点责任也没有,难道你可以见死不救。舅舅说原本也就救不了你,你若静静养着也就罢了,我根本没有办法让你能够动武。两人说着说着,竟争吵起来。“我所求不多——”那人忽然抬高了声调,却骤然停住,似是凝噎一般。陈缘忍不住停了手中的笔,探头去看——竟然那人也正巧望这边看着,目光撞上,如此敏锐。陈缘连忙低了头,却明明听见。“那就请令徒出手。”陈缘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关系没关系,舅舅会跟他说明白的。然而沈瑄不说,等着她自己开口。只得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朝人福了一福。陈缘张了张嘴,想说:“不过是个学徒。没有给人看过病的。”那人就这么立在她面前,恳切的望着陈缘。灰布长衫棱棱的挺着,一抹眉色淡若天际孤云。陈缘说出来的话是:“可以,我尽力为您治病。”那人抚掌大笑。以为舅舅会生气。然而沈瑄微微一笑,只说:“那小缘你可要费心。”葛倾,他患的是心疾。陈缘的三根手指一沾到他腕上,就发现搏动得厉害。陈缘没见过这样重的病人,一惊抬头,却看见他脸上淡淡的表情,是早已知道。“倪先生看过了。”陈缘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舅舅不肯治他了。幽州倪超是看心疾的高手,连他都放弃了的病人,沈瑄自然知道有多么棘手。名医们各自心里有谱。却是叫她陈缘给揽下了。这种病从胎里来,永远治不好的,只是慢慢将养着。她忍不住又瞧瞧葛倾。依然是遥远的笑容:“大半辈子的病了,我自己也知道。只是不练武是不可能的。请姑娘想想办法,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悲惨的场面,陈缘也算见得多。却还是忍不住难受。“多长时间呢?”葛倾的声音更加慈和:“三年。”他只要三年的时间,应该不算很难了?但是陈缘却没有什么把握。平素里见惯了舅舅治病,真的轮到自己,反而手忙脚乱,先给下了一个常用的方子,便奔回屋子查书,看看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对证的。葛倾没有留在三醉宫,买了一只船泊在洞庭君山的后面。那天晚上陈缘还在翻书,葛家的苍头来了,说公子又犯了病,大夫快去看看。陈缘披了衣裳去瞧,只见葛倾满脸青紫,口吐白沫,不停的喘息着,连躺也躺不下。这是要命的发作,十有八九是救不过来的。陈缘让苍头去叫沈瑄,沈瑄却没来。陈缘自己忙了一个晚上,总算看看葛倾缓过了气,就回去睡了。再睁眼的时候,竟然是第二天的黄昏。陈缘暗叫不好,忙忙的就跑去船上看葛倾怎样了。卧室里却没有人。陈缘心里猛地被抽空了,瞪着陈设简朴的船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哪里传来的笛声呢?清越活泼,如同晶莹的春雪。陈缘悄悄的绕到船尾,看见葛倾一袭灰袍,金色的夕阳被湖水片片摇碎,映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分外生动。还能吹笛,真是好了。陈缘不敢搅了他兴致,默默听一回,自己悄悄走开。《梅花三弄》,那样欣悦的调子,竟不像是大病在身的人呢!陈缘想着,忍不住又回头望望。夕阳影里,水光滟涟,那人影看起来颇不真实。乍一转身,却正正碰上沈瑄的注视沉思的眼睛。陈缘一慌,未及说什么,一低头溜掉了。夜里便没了看书的心思。翻开箱奁找出舅舅收藏的古琴,一弦一柱的调着。沈瑄会弹琴,小谢也会,陈缘却没有学到多少。一曲《梅花三弄》,弹来弹去像是胶在指尖上,化不开。于是想着葛倾,在湖上,船里,不知睡着没有。舞刀弄剑的江湖人,笛子却吹得这么有情趣。这样的人,却只打算要三年的性命。而且,即便是三年,自己也未必能给他呢!白芙蓉的花瓣,在纤纤素手中揉散,像是薄命的幽灵。其时葛倾已经三十多岁了。他走后的一两年间,三醉宫常来一个客人,欧阳世家的掌门人欧阳觅剑,说起来还是葛倾的师弟,曾经跟陈缘说起过这个大师兄。欧阳觅剑本来是为着小谢而来。小谢归宗认祖,原是欧阳家的小表妹。可是她喜欢东奔西走,欧阳觅剑过来,往往见她不着。沈瑄和这欧阳公子又话不投机,结果只有陈缘招呼着。一来二去的,倒是和陈缘熟了。“在下复姓欧阳,名觅剑。”早知道欧阳世家的名头,陈缘微微的惊异着。那人一笑:“姑娘若觉得不好记,就想着果脯什么的好了。”陈缘忍不住噗嗤笑了。她知道,欧阳世家的掌门少年老成,声名赫赫,是个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一般对小孩儿总是和蔼可亲。他的葛倾师兄,从前也是这样的人罢?只是落到医生陈缘手里的葛倾,已然英雄末路。这一点连不谙世事的陈缘都看得出来。他在三醉宫旁边住下来,一来为了治病,二来也是为了躲避仇敌的捕杀。沈瑄固然说了不管,但是也没有什么人真的敢在君山边上动刀动剑。这样子葛倾总算可以好好修养一阵。何况他只想要三年的性命。“连我都没有见过他。只是在天池学艺的时候,晦明师父常常提起,所以印象深刻。”欧阳公子说起这大师兄,还是满脸的崇敬,“有一年师父云游到长安捡回来的。不知谁家的孩子,因为生下来有病,被扔在胜业坊后面一条阴沟里,——也许母亲是一个倡女。身上只围了一条破烂的葛布,所以就姓了葛。师父看他体弱,本来只想留在身边做个小童。没想到大师兄是个极要强不认命的。他十二岁上,徒手杀了天山一带有名的马贼女头子玉面红狐,名动塞外。师父这才知道被他偷偷学了不少武功。后来师父索性正式教他。师兄很刻苦,十八岁时出师,隐然是天山派中第一人。“后来的故事为很多人所熟悉。师兄一人一剑,拜访五大名山,十八门派,向各路高手挑战,闯下了不败剑神的名头。江湖上人人刮目相看。他与庐山的卢淡心真人约战之时,呵呵,小缘,你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盛况空前。一个是锋芒毕露的后起之秀,一个是道行深久的泰山北斗,几乎中原武林的精英都赶来,不肯错过这场好戏。一个鄱阳湖,都被船只占满了。可是后来,卢真人却没有露面。”“是卢真人怕了?”陈缘问。欧阳觅剑摇摇头:“不知道。庐山既不应战,我师兄就自然而然胜了。当时有很多人追随在他身边。师兄一高兴,索性成立了一个‘白龙帮’,自己做帮主。”陈缘心里抖了一抖。说起“白龙帮”,她是知道的。沅江边上开酒店的刘洋,不就是被“白龙帮”的人砍了左腿,至今还拄着沈瑄给装的义肢。还有——说起来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湖湘一带百姓至今说起那群江湖恶少,还觉得是一场噩梦。欧阳觅剑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遂道:“师兄那时年轻气盛,不知道约束手下弟兄。他以为只要武功好就可以了。其实这哪是长远之计。”陈缘勉强笑了笑。一样少年英雄,欧阳觅剑和葛倾还是不同。欧阳出生名门,家底雄厚,本人又是个老练有城府的。葛倾呢,葛倾是正月里的爆竹,一时间轰轰烈烈,振聋发聩,惊得你不敢正视。可是再睁眼一看,烟硝火散,却是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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