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肌中间那道横沟覆着阴影,一路隐没在衣领之下,却不难看出衣料下埋藏着的可怖力量。洛珝毫不怀疑,对方只要拈拈手指就能把他完全摁在掌下。嗅着围绕着自己的冷冽男子气息,他咕咚咽了咽喉咙,小声道:“两张。”青旸悄无声息地贴得更近,修长指节覆上他的后颈,微微摩挲,声音低倦:“我与阿珝是夫妻,夫妻哪儿有分床睡的?”洛珝后脖子被男人拈着,一股麻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缩着脖子,声音更小:“可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明明只是玩个过家家,这人怎么搞得像真的似的,奇怪死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周遭的气息都冷下来,他抬起眼睫,小心翼翼地去瞄青旸,便见男人眸色一凉,如同覆上一层薄冰。青旸没有收回覆在他脖颈上的手,那微凉指腹反而流连到了他的耳朵上,在泛着红的柔软耳垂上轻轻捏了捏,警告似的:“离开这里的条件,阿珝是不是忘了?”他声音很轻,幽凉的水一般从喉咙里浸出来:“与我扮十日夫妻,扮得好,放你离开,扮得不好,就只能留在这里,帮我照看桃林,直到你吃掉的那些桃子重新长出来为止。”洛珝打了个寒噤,他耳朵很敏感,被人轻轻一弄就红得厉害,烫得跟被火烤过似的。他有些不习惯地想往旁边退,男人捻住他耳垂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力道不大,但如果他挪动身体,一定会扯到耳朵。他怕痛,不敢动了。洛珝想起对方曾提起过的条件:这十日内,他们要像真正的夫妻一样恩爱,不能在途中提起假扮的事情,也不能对旁人说他们只是扮着玩儿的。他像只小鸡崽一般蔫儿了翅膀。说到底,还是他贪嘴,把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桃子给啃了,总得偿还些什么。他战战兢兢,嗫嚅道:“那睡睡一张床就是了,你别捏我耳朵了,好痒的。”青旸嗯了一声,眸中凉意这才化去,收了手,在床榻外侧躺下,冷白指尖点了点自己身侧。这是示意他也躺下来。洛珝瞄了对方一眼,撩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青旸,把自己团得像只虾米。没一会儿,他听见耳后传来的叹息:“你不热吗。”——他连外袍都没脱,还脸都埋进被褥里。洛珝硬着脖子,在被子里闷闷地道:“不热。”可下一刻,他惊恐地发现声音响起的地方从背后来到了头顶。一只修长如玉竹的手撩开了薄被,挖嫩笋似的,把雪白一张脸从被子里挖出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就这么怕我对你做什么?”洛珝指尖抓着被褥边儿,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睛凝着水光,颤悠悠的。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半晌,他才红着耳朵,很小声地说:“我怕你亲我。夫妻之间都是要亲的,我知道。”青旸欺身压过来,不动神色地把人拢在了自己臂弯内,唇角微勾:“就只是亲?”洛珝很认真地求知:“那还有什么?”温热的吐息落在他耳边,声音低哑惑人:“还有比亲更过分的。”洛珝心跳得像擂鼓。长大后,他还是头一次与人贴这么近,还是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身体本能地生出一股害怕来,可更多的,却是酥麻的羞意。洛珝抿抿唇瓣,没问比亲更过分的是什么,他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青旸笑了笑,伸手在身下人白软的脸蛋上捏了捏:“但你现在还太小了,我不会对你做那些事情。”洛珝水亮的眸子瞪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只是扮十日夫妻,这人却说得好像他们日后还会在一起很长很久一样。青旸心情颇佳地接受了这似嗔似羞的一眼,刮了刮怀中人雪白的鼻尖:“睡吧,小凤凰。”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洛珝向来心大,不怎么认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青旸指尖一动,挥灭案上烛火,又施了个降温的术法。上辈子同床共枕了上万年,洛珝在什么温度下睡得最安稳舒服,他再了解不过。这样的天气,穿着繁复的纱衣,还盖着被褥睡,半夜肯定会热得不舒服。但他又不能直接去脱洛珝的衣服,这才刚开始,把人吓到就不好了。青旸侧躺在床上,静静望着咫尺之遥的姣好睡颜,眼中似凝着一潭深深的湖水。他望了很久,才合上眼睛。晨光熹微,将竹林小院洒上一层薄薄的金辉。洛珝抬头,望着坐在高大骏马上的人,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以为的玩过家家,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做做饭,吃吃饭,睡睡觉之类的。可今早吃过饭,青旸却牵来了一匹马。他虽然不知青旸是什么身份,但怎么看也应该是半个神仙,走哪儿用飞的就行,哪儿用得着骑马。青旸没直接回答,伸出手,在马儿的轻啼中道:“上来。”洛珝道:“我不会骑马。”青旸温然一笑:“我教你。”坐在马上的男人逆着光,光线沿着他的轮廓勾勒出一道薄边,衬得整个人更加高大,像一座沉稳的、永不倒塌的山峰。洛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下一刻,他身子一轻,已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青旸的手臂从后方环过来,下颌擦过他耳际,笑吟吟道:“这马儿性子烈,阿珝可要贴紧为夫,莫要摔了下去。”洛珝哦了声,很听话地把后背靠上了男人的胸膛。青旸笑了笑,双臂将他拢得更紧,轻叱一声,策马行去。一开始速度慢还好,上了平坦大道,马儿撒蹄子跑起来,洛珝心脏跳得快蹦出嗓子眼儿,总感觉下一刻就要从马上掉下去。他一个劲儿地拍着青旸环住他的手臂,慌里慌张地道:“慢、慢点儿。”青旸气定神闲,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轻咬他的耳朵:“有为夫在,阿珝怕什么。”洛珝被这么一说,骄傲性子上来了,硬着头皮道:“我才没有怕,我只是不太习惯。”青旸低声诱哄:“那阿珝叫声夫君来听听,我就慢一点。一日一夜了,阿珝还没这么叫过为夫呢。”洛珝耳朵一热,在颠簸中气呼呼道:“你趁人之危。”青旸面不改色:“嗯,我趁人之危。”洛珝已经见识过这人脸皮有多厚,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夫君。”青旸立刻高声应答了声,还笑盈盈道:“娘子坐好,为夫要加快了。”洛珝:?下一刻,他蓦然脱口一声惊呼。只见身下骏马前蹄一踏,竟是直接腾空飞起,四蹄在空中疾奔,须臾间,二人已身在云端。洛珝瞠目结舌:“你”飘渺云雾从身侧掠过,青旸亲了亲他柔软的发顶:“你不是怕颠簸吗,如此便舒服了。”这马显然是一匹神马,非常人能得,洛珝不禁好奇起青旸的来头:“你到底是谁?”青旸柔声道:“是你夫君。”洛珝:“哼。”青旸微叹一声:“以后再告诉你。”洛珝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到了就知道了。”马儿奔行在空中,半点儿也不颠簸。洛珝飘在云雾中,被人牢牢实实搂在怀里,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不知不觉竟靠着青旸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温声唤他:“阿珝,到了。”洛珝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到了地面上。平目望去,烨烨火光映红了天幕,不远处传来喧嚣人声。青旸拍了拍骏马,马儿便奔入密林中,消失不见。洛珝问:“前面怎么了?”他乍一看还以为着火了,可仔细一听,火光闪耀处传来的分明是欢腾的歌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