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景渊听出龙景澜心中的苦楚,可是,这世上,但凡牵扯到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解脱谁?他自己都还在对风花的异样感情中挣扎,又怎么去安慰他可怜的皇兄?心神一转,他开口说到:&ldo;刚才调戏贵妃的那个柳湘是和王子健在一起!&rdo;
&ldo;谁?王子健?&rdo;龙景澜敏感的收起折扇。
&ldo;是,虽说他没有参与到其中,但是事在人为!&rdo;龙景渊低声说到。
&ldo;嗯,这是个机会!那个柳湘呢?带回来了?&rdo;
&ldo;是,殿外候着呢!&rdo;
&ldo;呵呵意外的收获啊,这一次倒是可以轻易的扳掉柳丞相了,你去将木云修接过来,让他接替丞相之位。&rdo;
香雪阁内,风花刚坐下,红衣便端上了冰镇酸梅汤,雪月接过一碗就要喝,风花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雪月疑惑的看向他,风花翻舞着手指,有些脸红的比划到:&ldo;这几天不是你的葵水期吗?不要食生冷食物。&rdo;
雪月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她抬头对风花说:&ldo;可是,我好像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葵水了啊?&rdo;
风花一怔,他飞快的拉过雪月的手,开始给雪月把脉,这些年他和雪月的身体都不太好,久病成医,不说精通医术,简单的一些皮毛他还是懂的。风花的手指搭在雪月的脉搏上,那一下一下强劲的跳动仿佛跳在风花的心头,雪月只觉得风花的脸越来越白,手指越来越凉,久久的,风花才惨白着一张脸,勉强的微笑缓缓比划了几个手势,雪月另一只手上端的瓷碗&ldo;啪&rdo;的一声坠地,摔的粉碎。风花对她说的是:&ldo;雪月,你怀孕了!&rdo;
雪月呆呆的看着脚下碎了一地的瓷片,和那洒了一地的黑色酸梅汤,雪月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话,皇上不是一直让她喝避孕药了吗?怎么会怀孕呢?她不爱皇上,她不想为皇上生孩子,风花该怎么办呢?可是,这和风花有什么关系呢?自从她跟随皇上以后,她不就已经和风花再无可能了吗?自从风花成为贵君之后,她和风花之间就成了这种尴尬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她此刻心中最担心的却是风花呢?她还是在心底偷偷的希望,希望能和风花在一起吗?真是不知廉耻呢!雪月想着,她终于抱膝蹲下,将头垂的低低的,雪月终于还是哭了,说不出是为什么而哭。
良久,风花缓缓的走到雪月身边,他将雪月揽入怀中,温柔的微笑着抬起手比划:&ldo;雪月,不哭!把孩子生下来,我和你一起养,我们看着她(他)一点点长大,变成另一个雪月或者另一个皇上,好不好?乖,别哭了!&rdo;
雪月却扑进风花的怀中放声哭开,为什么风花永远都是这样的温柔呢?温柔的让人心酸、心疼。
那天晚上,很晚很晚的时候,雪月推开了武英殿的殿门,龙景澜还在批阅奏折,他抬起头看向雪月,突然笑到说:&ldo;呦!爱妃这是气消了?所以先来看看朕?&rdo;
雪月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她迷离让人沉醉的桃花眼中有一丝困惑、不安、悲伤,还有一丝欣喜,她久久才开口,她说:&ldo;皇上,我怀孕了!&rdo;
她没有自称臣妾,这是龙景澜的第一反应,可是反应过来雪月所说的话,龙景澜楞住了,僵硬在原地。皇家子嗣单薄,龙景澜从十三岁身边有女人开始,一直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一个孩子,如今雪月怀孕自然是好事。可不知为何龙景澜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他要扳倒王家的那个计划。雪月等待着皇上的回话,可是皇上却只是凝眸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雪月心中忐忑不安,仿佛等了几百年那样久,皇上才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他微笑着说:&ldo;雪月,孩子的事不着急,以后还会有的,你先帮朕做件事!&rdo;
雪月倏地抬起头看向龙景澜深邃的眼,她清晰的听见她那颗挂满了坚冰的心瞬间支离破碎的声音,雪月眼中的痛苦渐渐隐去,良久,她微笑着说:&ldo;是,臣妾遵命!&rdo;
风花做了一桌美食,雪月却只是看着那些珍馐发着呆,对面的龙景澜也是意兴阑珊的动了动筷子,食不知味。雪月端起一杯酒,刚碰到嘴唇,风花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将酒杯拿走,他比划手指:&ldo;孕妇不可以饮酒,对胎儿不好!&rdo;雪月呆呆的看着风花,突然笑了,笑的极其开怀,有什么好神伤的呢?她本来就不喜欢龙景澜,本来就不想为龙景澜生孩子,此刻,龙景澜不要这个孩子,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吗?只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痛,有些怨,有些恨!不过看着风花担忧的眼神,雪月突然想通了,之于皇上,她不过是颗棋子,她身上的一切也都不过是属于棋子的部分,这个世上,只有风花才是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丢掉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孩子没什么,只要,只要她还有风花,就好了,就足够了。
那天,中秋佳节刚过没几天,一大清早,初秋的阳光带着点点红光照进香雪阁,一夜未眠的雪月从床上走下来,悄无声息,宛如夜色中的水蛇般,等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雪月走出里间,对红衣说到:&ldo;给我倒杯水,收拾一下,我一会去给皇后请安!&rdo;
红衣退下后,雪月将皇上给她的药丸放进水杯里,看着那药丸一点点化开,轻叹一口气,雪月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放下水杯,雪月不由抬手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她苦笑着说:&ldo;孩子,对不起,我没有保护你的能力,我没有资格做你娘亲,你下一世投个好人家吧!&rdo;
长庆殿内,雪月小口小口的喝着皇后让人奉上的茶,她和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隐隐的,雪月感觉到小腹开始绞痛。她苦笑一声,突然抬头问皇后:&ldo;姐姐,你爱皇上吗?&rdo;
&ldo;嗯?&rdo;皇后微微一愣,继而有些苦涩的笑:&ldo;这宫里的女人,有几个不爱皇上呢?&rdo;
&ldo;那你爱吗?姐姐,你爱他吗?&rdo;雪月紧紧追问。
皇后诧异的看了雪月一眼,不明白她今天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皇后轻叹一口气,幽幽的说:&ldo;爱,怎么不爱呢?初见那天,隔着远远的红地毯和礼仗乐队,他站在人群的那一头,一身鲜红的喜服,阳光照下来,高台之上的他宛若神祇,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不爱他呢?&rdo;
&ldo;那现在还爱吗?在他一个又一个的纳进新妃后,姐姐,你还爱他吗?&rdo;雪月腹痛难忍,面色开始苍白,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滑落。
&ldo;我不知道,也许还爱着吧?&rdo;皇后喃喃的说。
&ldo;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的爱着他,惠妃姐姐是,姐姐你也是!皇上他有什么好呢?他这样的无情,对谁都可以微笑,却对谁都不会付出真心,为何你们都爱他呢?我就不爱,我爱的那个人,很温柔,很温暖,他会在我受伤哭泣的时候默默的守护我,会在我冷的时候为我披上温暖的冬衣,会在下雨天撑着一把油纸伞等在我门外……&rdo;雪月能感觉有湿热的东西从她的身下淌出,她知道那是她的鲜血,是她和龙景澜的孩子,是一个真正流逝的生命。苦笑一声,忍住剧痛,她颤抖着说:&ldo;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站在相同的位置上服侍着同一个男人,姐姐猜出来了吧,没错,我爱的,就是风花,而且永远都只是风花,虽然他是一个人人看不起的男妃,人人唾弃的男宠,可是,我就是爱着他,深深的爱着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无论失去什么都在所不惜!原本,我们可以没有任何交集的,你不曾惹过我,我不曾得罪过你,可是,姐姐,你爱他,他却不一定爱你呢!姐姐,对不起!他要扳倒王家,我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要恨,你就恨你深爱的那个人吧!&rdo;
皇后心中一惊,她这才惊慌的说到:&ldo;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rdo;
雪月缓缓抬起脸,皇后才看见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和大颗滴落的汗珠,这时,她才看见雪月白色的衣裙上,那正迅速晕开的血红。王皇后不敢置信的向后退去,嘴里大声的喊着:&ldo;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的关系?你明明都已经如此受宠了!&rdo;
&ldo;是啊,我为什么要挑拨你们呢?姐姐,你真傻,和惠妃姐姐一样的傻!&rdo;雪月说着已经脱力,晕倒在藤椅上。
&ldo;皇上驾到!&rdo;殿外传来唱喊声,龙景澜踏进长庆殿中,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雪月,龙景澜只觉得一颗心绞痛的难受,其中,还夹杂着巨大的惶恐与不安!
&ldo;皇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rdo;王皇后一把抓住龙景渊龙袍的下摆,龙景澜却只是回过头,无情的对她说:&ldo;放手!来人,收回凤印,将皇后压入内务府!&rdo;
王皇后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被人拖入内务府的地牢,她忽然笑了,癫狂的笑了,皇上,无情的皇上,雪月是棋子,她又何尝不是棋子?!棋子啊!没有用的时候,就是该被丢弃的时候!
风花正弯着腰在为一株茶花修剪枝叶,突然小腹一阵巨痛袭来,风花眼前一黑,慌忙扶住身后的栏杆,才渐渐缓过神,这一年多来,风花大抵了解到,好像他的身体和雪月的身体会产生某种感应,这种巨痛难道是雪月出了什么事?小腹的痛,难道是孩子?风花心中一紧,手中的剪刀跌落,砸碎了一朵怒放的山茶花,鲜红的花瓣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无声的跌落尘泥。来不及招呼绿衣,风花一路跌跌撞撞的向香雪阁跑去。
香雪阁内,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的太医,皇上冷着脸吼道:&ldo;一群饭桶,救不回雪妃,你们都给朕去陪葬!&rdo;风花到时,正好听到这句,他无力的晃了晃单薄的身躯,雪月真的出事了!
拖着疲惫的脚步,风花缓缓挤进人群,皇上扭头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又转回到雪月苍白的脸上。风花走到床前,雪月的脸已经没有丝毫生气,连嘴唇都泛着青白色。风花握住雪月冰凉的手,拖到脸边,泪水瞬间滑落。
红衣红着眼圈将煎好的药端过来,她扶起雪月却怎么也无法将药汁喂进去,眼看着黑色的药汁顺着雪月的嘴角滑落,风花抬手擦掉雪月嘴角的药汁,他上前一手揽过红衣怀中的雪月,雪月冰凉的身子让他心头一阵阵酸疼,他抬起另一只手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风花含住一口苦的令人作呕的药汁,唇对着唇的度给了雪月。跪了一地的太医吓出了一声冷汗,不少人都悄悄偷眼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可龙景澜只是略微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任由风花就用这样的方式给雪月喂完了药。
直到天黑,雪月也还是没有醒来,但她的身体已渐渐回暖,大大小小的太医宫婢们都已退下,龙景澜也沉默的离开,整个香雪阁内只留下风花坐在床边,握着雪月的手安静的等她醒来。偏殿里,是一直低头哭泣的红衣,和后来赶过来,蹲在她身边小声安慰她的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