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的架子可不是越来越大了?”阿九的声音从廊檐外传来,带着早春新柳般的笑意。
看来这窝,是不挪也得挪咯。我不禁哑然失笑。
李探花早年还愿,将阿九送去庵里养着,一来为了祈福积德,而来也是给这命里有佛缘的娃子磨磨心性。阿九聪慧,听了几年禅,于人于世,较之父辈兄长都要看开许多,虽然仍不免女儿家心性,但这份洒脱气度实属闺中难得。她在家中众多姊妹不是很亲,倒是七郎还能相与甚厚,也便顺带着与我走得近些。
街边的承雨轩是家颇负盛名的老字号,七郎闲来无事最爱他家的口味。
阿九拈了块鹅油酥卷入口,皱了皱眉,自斟了杯清茶缓缓饮起,方道:“想不到,七哥竟然喜欢这样的口味?!怪油腻的。”
我瞧着她年纪小小,却老成持重的模样觉着好笑:“听讲这承雨轩日前刚换了厨子——不过,我以前觉着这般油腻简直俗得可恶,如今看来趁着大把光阴偶尔吃些油腻的也不错,谁知道肠胃可还经得起这般富贵呢?”
阿九微微蹙眉,似是大骇:“十四几日不见奈何竟出此言?少年人不宜语沧桑……”
微微抿了口茶,淡淡道:“无碍,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不宜多虑倒是真。”
“陈家婆娘说的浑话,十四不宜放在心上。”阿九轻轻拉着我的衣袖道。
还能说什么?
倒不如应了这诨名,省的遮遮掩掩,净是小家子心性。
我不叹气,不恼,嘻嘻笑道:“不想吃天鹅肉的癞□□不是好癞□□呗。”
静静地看着我,阿九不说话,过了一会,撇撇嘴说:“这句话倒是得要我七哥来听听才好,也算应了他的一片心意。”
我装作没听见,轻轻吹着杯盏上的茶叶。
“不过你放心,这句话我一定会写入家书,仔细转告。”
这下可不得破功?
我摇头道:“阿九你饶了我吧,你娘知道还不得上我家来扒了我一层皮?!”
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少年时,常常和七郎他们翻墙凑热闹,哪儿人多钻哪儿,也不顾及那些有的没的。记得又一次看见大富人家的婆娘打架,披头散发,好像街上的寡妇——平日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和身边的嬷嬷,和那户文文静静的小姐闹得人仰马翻,听讲就是那夫人认准了小姐是狐狸精,勾了自家少爷的魂,前来收妖的。
我可不要那样丢人现眼。
阿九以绢扇掩口,笑:“怕什么?就是听见了那些个闲话,阿娘不还没有动吗?”
她将狡黠的眸子眯成一弯新月,道:“现在她烦得很,如果我哥的状元飞了,不要说公主,估计连县里的那些小蹄子也会低看我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