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你别,别这样。”
葵然哭了起来,双臂圈着肆意不放,绳索轻晃也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怕吗?不想吗?”
葵然吸着鼻子点头,肆意又用力摆手,钢绳和滑索撞得咣当作响,被葵然快要失控的哭喊盖过去。
一片昏黑的河道上,他们像两片干枯的叶,岌岌可危。
“那我呢?”肆意说:“葵然,我也会怕的。我没有办法跟你去死,我还有我妈要养,我只会恨你,恨你仗着自己不怕死偏要把我拖下水,然后说走就走,你把我当个什么呢?”
“不是的。”葵然手忙脚乱地找肆意的锁扣,哭得要说不清楚话:“我没有,我很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别让我难过,好吗?”
肆意在夏夜里渗出一身汗水,手掌被钢绳磨得生疼,但更多是累,他从没有这样跟一个人讲道理,也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以身试法,还无法预料结果,他仅有的一点儿自信都来自葵然爱他,在他们相处的每个时刻都能感觉到,只希望他对自己的爱能让他心里的杀手离开。
葵然忙不迭的说好,肆意拨开他不熟练的手,重新系上锁扣,然后他亲了亲葵然的额头,说:“等一下,快好了。”
没能算到刚好的时间,肆意抱着葵然在半空中拥着卡了好一会儿,也渐渐等到葵然的眼泪风干,不远处终于亮了起来。
散落的灯串盖满一小片山坡,像晴空的星星和夏夜的萤火,大小错落,照亮了葵然眼前的世界,也照亮了他们的脸颊。
他红着眼圈发愣,但很快被肆意拽动了绳索,吱吱呀呀,缓缓向前直到彼岸。
肆意搓了搓脸颊闻到铁锈的气味,是磨破的皮肤还是老旧的绳索,他并不关心,甚至连原本的生日礼物也说不出口,那种绷得纹丝不动的紧张感在葵然点头的瞬间松动,排山倒海,面前是一群差生用最笨拙的方法堆砌的杰作,他倒在这里,想一睡不起。
葵然自始至终没有问他这是什么,欣喜和感动被身边悲伤的情绪冲散,小心翼翼地挨着肆意,坐在身旁。
很久,他听到酸涩又痛楚的呜咽,像喉咙里煮沸了水,被紧闭的瓶盖生生压着,实在没了力气才漏出一丝水汽,滚烫的。
肆意憋得肺腑都要碎掉,才哽出一句:“葵然,你太自私了。”
即便挨过数不清的冤枉打、经历过很多困苦的时刻也没这么委屈过,他直来直去的性子和匮乏的情感,遇到命里注定的人毫无招架之力,但他爱的人,差一点儿就不要他了。
第35章
(一)
宣泄的阀门一旦打开便很难停止,就像肆意关不住的声音、眼泪,最后他把胳膊横过来挡住眼眶,整个人起起伏伏,要把身体里的力气都用尽一般。
葵然透过光亮看到他颈上蜿蜒凸起的青筋那么有力,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些经络并不是只有愤怒时才会出来表达情绪,他试图理解肆意伤心背后的理由,但有些难,所以即便因为心疼跟他一起落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躺下来缩在他身边,听他的嗓音像拧成一团的湿毛巾一样,挤出一段段潮湿又生涩的话。
“我做这些破玩意儿,试过很多种方法,但是我物理,太差,搞不懂电路,那时候我就想,我还是要读一下书的,不然有下一次,还会像现在这样,只能死命的、接线,真几把丢人。”
“但是物理那么难,我都想妥协了,我一直在妥协,结果你在干什么?你他妈要去死,去你妈的!你先气死我算了。”
“你就仗着自己弱势,什么破事都干了,最后甩手就要跑,什么狗东西,真他妈想揍你一顿···你别碰我!滚!”
肆意丢开葵然伸来的手,说:“我已经开始恨你了,狗东西!”
“······可是不预设一个结果,我怎么敢那样去接近你呢?“葵然往肆意怀里拱了拱,草地很扎,还透着湿气。
“现在,我和你算什么呢?你最初拒绝我的那些原因全都存在,不会有任何改变,还有···我,我真的要去国外生活吗?”
肆意摸了把脸冲他喊:“我不管你去哪儿生活,反正你他妈得活着!活着才有可能改变!”
一声短促的鸣笛传来,不远处,来自车灯的光源影影绰绰,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肆意的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没有接,因为知道正在接近他们的,是朝帆和俞南。
葵然循声望去,在看到车牌号的瞬间浑身僵住,待车子在面前停下,下车的俞南印证了内心猜测,他无法抑制的轻颤起来,他已经被肆意拉了回来还做了承诺,眼下再没有地方可以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