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甲将军之能臣等自然叹服,只是统领皇城军一事所需的乃是守城治安之能,而非战场厮杀之力,若交与关峰将军,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何为泽似铁了心一般,硬是将那皇城军向着秦骢的手中推去,而何无顷手下的老臣自是不愿就此放弃,两方一时间各执一词,与朝堂上争辩了起来。“朕,朕以为关峰将军便很合适……”就在此时,一向只会点头盖章的秦渝却突然出了声,令两方皆有些措手不及,霎时间都未反应过来该接些什么。“就,就将皇城军给关将军吧。”秦渝见没人说话,他却也未觉出半分尴尬,而是自顾自的又补充了一句,说完还暗暗冲秦浣眨了眨眼睛。秦浣失笑着摇摇头,想那秦渝定是不知怎地知道了关峰是他手下的人,故而才蛮横地将那皇城军往关峰手里推,只是何为泽又怎会这般轻易的退让。“陛下,战场杀敌与守卫皇城实在大相径庭,皇城军之归属关系重大,还望陛下三思!”何为泽上前一步,深作一礼,广袖长垂。明面上看似守礼尊帝,可言辞间却让人生出一种逼迫之感。“可……”秦渝刚想再说什么,可他到底是势弱已久,嘟嘟囔囔的渐没了声音。与此同时,秦浣也在心中暗自忖度着,这皇城军究竟要不要去争。表面看来,拥有了皇城军便等于将大半个皇城中的兵力收归手中。可秦浣却也明白,那皇城军多年来皆被吉王父子握于手中,此刻便是没了统领,只怕其中与太子府的关系也不会轻易断掉。如此一来,那皇城军更像是块烫手的山芋,取与不取各有利弊。“陛下不需如此为难,”秦浣突然出声,跟着上前一步站到了何为泽的身侧,像是好意提醒一般说道:“关峰将军所率的龙甲军本也是护卫皇城之军,当年南征之时,何相大人不过是担心本王之安危,才将关将军皆与我同行。”“如今南征之事已了,关峰将军合该回至原位,继续率龙甲军护卫皇城。如此一来,也不必多此一举,将那皇城军统领之位授予他了。”秦浣这话说的温和,像是真的只是在提醒帝王一件本该记起的小事一般,目光含笑却分毫没有落到何为泽身上。他想要的可不是什么烫手的皇城军,将太平都的巡视管理之权揽入手中才是正经事。何为泽确没想到秦浣此举,稍微怔愣一瞬后,转而又道:“殷王殿下说的固然有理,但……据臣所知,当年龙甲军初建之时并未定下确切的职责所在,故而其所理之事多与皇城军相重叠,生出过许多的不便。”“后来龙甲军随殿下南征,这事便暂且搁置了下来,如今既让龙甲军再入皇城,也该理出个章程来,确立出其职责究竟为何才是。”“小何大人此言甚是有理,刚刚你也说了,关峰将军惯于征战沙场,这守卫皇城之事,还需多多学习,”秦浣没有丝毫反驳何为泽的意思,反而顺着说了下去:“那不如便让关峰将军暂且带着龙甲军,跟随皇城军好好学习一番这守城之道。等到来日学成之时,再另行细化分配也不迟。”秦骢与何为泽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浣还不能确定,不过看何为泽今日这般主动争取的模样,他们所谋划之事便必然于那皇城军有关。他们越是要藏着,秦浣便偏要让他们藏不住。让关峰带人顶着学习的由头侵入到那皇城军中,即便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也能将他们实实在在的牵制住他们的动作。“殷,殷王说的有理,就照他说的办吧。”秦渝可不管他们争执什么,反正一切都偏着秦浣来就对了。何为泽足足半晌未再言语什么,与秦骢对视一眼后,默默地退去了一边……宫城之外,曾经宾客满门的吉王宅邸,如今也空荡冷清了下来。恰至深夜时分,几盏残灯被北风吹得明灭不定,仿若怨鬼之火,上下飘荡。何为泽褪下了温文儒雅的长衫,身披暗色斗篷,匆匆地走入到这一片寂寥的鬼境之中,十分熟稔的来到了一处房间之前。可还未等他敲门,那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他咬住了皇城军,我们又该怎么办!”粗壮肥胖的手臂将何为泽一把拉入房中,秦骢满脸焦急地看着来人。何为泽面不改色的甩掉了秦骢的手,语气中尽是平静淡漠:“殿下急什么,他想咬便任他去咬,咱们要做的……便是敲掉他最锋利的那颗牙齿。”秦骢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何为泽说的是什么,随即又目露狠光:“这点你放心就是,当年他们怎么对父王,我就怎么对他们。”“就算那姓赵的真是匹狼,这次也要让他死在我手上!”何为泽听后无声地垂下了眼睛,十几年了——既然怎样都无法得到,那他便不要了就是……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剩五六章完结,但我突然觉得这样太仓促,作死想改后面的大纲……改完可能会再多两三章?(六三)猜疑文鸿苑中,秦浣难得的没有再埋首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而是拈了一支旧笔,也不沾朱墨之色,只是空对着一摞白宣沉思比划。早朝之上,何为泽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他与秦骢站到了一起。若是过去,有人对他说何相之子会甘心辅佐吉王之子,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个无趣的笑话——不,就算是现在,秦浣也依然举得,这是个荒唐无趣的笑话。何为泽绝不可能甘心去辅佐一个毫无帝王之能的人。他如今肯站在秦骢一边,多半是为了……为了兵权。秦浣眼神一凛,机关吉王死后,他手中大多数兵力都被赵擎烽收编于麾下。但就凭吉王此人的心机谋划,他必会为秦骢留下些能保他命的筹码。而这些筹码,多半就是驻扎于京城内外的军队。今日早朝之上争论的中心皇城军,便是个极好的例子。“王迭,”思绪至此,秦浣出声将王迭唤了进来大胶带道:“你出宫一趟,暗暗去见关峰,让他派人去探查太平都附近的驻军,看看有多少是归属与太子之下的。”王迭领命出去后,秦浣的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安。如果何为泽与秦骢勾结,那么他会引诱秦骢用这些兵力做什么呢?是逼宫,还是——秦浣的手一点点攥紧,再次出声将德多叫了进来:“德多,你去找李公公,让他也去查秦骢手下到底还剩多少兵力,最近三个月内有是否有所调动!”那德多平日里最会看秦浣的脸色,如今见他这般,心中隐约也觉出几分不好,再没多说什么废话,退下后立马避着人去寻李徽了。若秦骢手下的军队真的有所调动,那么除了逼宫之外,又有哪里或是什么人是需要他押兵相对的呢?答案几乎呼之而出,如果西北军情真的是假的,如果秦骢知道了三年前吉王之事,那他绝对是世上最想要赵擎烽命的人了。就算过去一个秦骢不足为虑,可如今却又加上了一个何为泽!秦浣不住的告诉自己,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就算秦骢手下有兵力,最近有无调动却是另外一回事。而就算他真的调了兵,那到底是用来逼宫还是去对付赵擎烽那也还是另外一回事。可即便如此,他心中却仍是惴惴不安,只得直接用那旧笔沾足了墨,匆匆将自己的猜测尽数写下,又命人快马加鞭的给赵擎烽送去,心里头才堪堪好受了几分。人也派出去了,信也送出去了,秦浣也清楚眼下这么干着急也没什么用,何况秦骢之事如今也不过是刚出了个苗头,而何无顷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已经发生了,且亟待解决。所以特也只好强压下心绪,伸手又去取那些未曾查看过的奏折,迫使自己一字一句的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