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浣听后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未消的怒气与难言的心疼交织在一起,甚至还隐隐地带了分委屈,看得赵擎烽恨不得当即吻上去,好好安抚一下他家受惊的殿下。可眼下棘手的事还未办完,他也只好忍下这心思,接着刚刚的话,抬头对着那赖聚说道:“赖大人,你说是不是?”那赖聚好容易得了个台阶,自然连滚带爬的往下下,一个劲的点头:“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将贼人同党连根拔除,请殿下……请殿下给我三日,三日就够了!”秦浣刚刚看着赵擎烽为救自己而受伤,一时间也是怒急攻心,如今感受着赵擎烽一下又一下安抚于他后背的力道,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面对着不住求饶的赖聚,心中也盘算起来,方才既已给了他当头一棒,如今也需再给颗糖了。“忠宁侯说的是,刚刚是本王失言了。此等逆贼奸猾狡诈,确是令人防不胜防,非是赖大人有心之过,”秦浣语气稍缓,转而又道:“如此,本王也不想难为赖大人什么,便着龙甲将军关峰帮着赖大人一同追查此事吧,三日之内务必将所有贼人一并拿下。”那赖聚得了秦浣的准话,心中一松,身子顿时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不住的磕头谢恩。可秦浣哪里还有心思听些这个,只等着外面通传这大夫到了,便急急的与赵擎烽一同去验看伤情了。原本好好的一场接风宴,被末了折腾出的这一桩行刺的大事来搞得天翻地覆,到最后也只得草草了结了。秦浣与赵擎烽走后,赖聚等人也陆续匆匆而去,唯有何为泽一人,还若无其事的立于窗边金菊之前。他一时想着赵擎烽与殷王执伞而来的模样,一时又想起那行刺之人被带走之前的言语,原本把玩着腰间玉坠的手随着他的思绪越攥越紧。忽而,又是一阵风起,冰凉的雨丝终是将那靠窗的菊花尽数打烂。何为泽却终于松开了手,转身唤来心腹下人,低声嘱咐了起来。(五八)始末凄凄冷冷的秋雨终在这一日的掌灯时分,勉强停歇了。秦浣手执着一只乌色的药瓶,穿过悬了溜灯笼后分外亮堂的长廊,走到了一扇门前,抬手轻敲了几下。房中人像是早就盼着此刻到来似的,还未及秦浣放下手,便将那房门迅速的打开了。“天色已晚,不知殷王殿下此时前来,有何贵干?”赵擎烽歪着身子倚在门边,尽管手臂上还包扎着厚厚的白纱,但他的神色间却没有丝毫伤者的模样。“本王自然是来感谢忠宁侯白日里相救一事。”秦浣听着赵擎烽那么说,自然也作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行刺之事未了,随后调查审问一类的琐事繁多,秦浣与赵擎烽索性就直接住进了原阳县衙内。那赖聚算是彻彻底底吓破了胆子,一听他二人要留在县衙里,忙不迭地便遣人收拾出了那府中最好的两间客房。下午刚刚出了那般惊心动魄之事,秦浣自然也不愿与赵擎烽分开,故而只是回了那赖聚给他准备的房间中,略做了做样子,便带着伤药来到了赵擎烽的门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殷王殿下实在不必登门道谢,”赵擎烽依旧倚在门边,虽然嘴上那么说着,实际却已伸手将秦浣揽进了房中:“不过既然来了,就请殿下进来坐坐吧。”“行了,白天外人面前说这些套话还没说够?也不嫌累的。”秦浣转身关上了房门,与他一起坐到了房中的小桌边,又伸手小心地去解赵擎烽臂上的白纱:“方才急了些用了那大夫的伤药,我总觉得还不太好,还是再换上咱们自己的吧。”换不换药赵擎烽倒是无所谓,但他此时却着实不想让秦浣再去看那伤处,于是就倾身耍赖一般将人牢牢地抱住:“不过是那么点小伤罢了,刚包好就别再拆开了。”秦浣一时无言,任由着赵擎烽的动作靠进他的怀中,双手依旧小心地捧着赵擎烽的手臂。赵擎烽发觉怀中人的沉默,轻叹一口气,而后又低头吻了吻秦浣的侧脸:“殿下这是……又钻牛角尖了?”秦浣一怔,随即勉强笑了下,辩解道:“哪里有钻什么牛角尖,不过是心疼你受了伤,想给你换个药罢了。”“殿下心疼我,这个我信,”赵擎烽的下巴压在秦浣的肩上,亲过了侧脸又蹭了蹭他的耳侧:“可殿下知道,今日我救下你后,心中却一直担心着两件事。”“两件事?”秦浣一时有些跟不上赵擎烽的想法,不禁开口问道:“是什么事?与行刺有关吗?”赵擎烽听后却摇了摇头:“行刺的事固然重要,但让我更为担心的还是殿下的事。”“我头一件怕的,便是殿下因为我救你受了伤而生气。”“你救我,我怎么会生气,”秦浣摇摇头,嗅着赵擎烽身上的气息:“我只是……”“我知道的,”赵擎烽拍了拍秦浣的后背,温声说道:“殿下没有生气,可却中了我所担心的第二件事——殿下因为我受了伤,而心生内疚自责。”秦浣被说中了心事,也再不辩解些什么,而是微微仰头回吻着赵擎烽,细碎的呼吸声回荡在两人耳边。“这些年来,你在外征战,也着实受过不少的伤,”秦浣微微阖眸,隔着衣物伸手描摹着记忆中赵擎烽身上的伤痕:“你总在我面前作出那副不在意的模样,但我又——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可这次又不一样,这次你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我而受伤的。”秦浣低头又吻向赵擎烽的手臂,眼前不禁又浮现出白纱之下那道深深的刀口,赵擎烽却用另一只手托起了他的下巴,望着他的双眼说道:“可我并不想要殿下的内疚。”“殿下可以爱我,可以心疼我,但是不要内疚些什么,”他微微用力,在秦浣的唇上又是一阵嗜咬:“不过是一道小伤,一点血水而已,只要是为了殿下,就算是剖心绞首,我也甘之若饴。”“但是我不许殿下自责,不许殿下自己伤自己,一点点也不行。”秦浣只觉心头一阵酸楚又一阵甜润,想要说话,口舌却被赵擎烽紧紧地缠住,只得伸手用力地回抱着赵擎烽的身体,仿佛以此诉说着自己的回答。两人就那样沉迷其中,不知光阴的深吻着,不知是谁先勾解了对方的衣带,转而又是帘帐低垂,遮住了榻上缠、、绵的人影。第二日清晨,许是因为心中记挂着事情,秦浣竟早早的便醒了。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枕边的人,继而秦浣却又因为察觉到两人入水时的姿态,而不禁浅笑了一下。他的半个身子仍被赵擎烽紧紧地拥着,而双手却又是那样小心翼翼地覆在赵擎烽受伤的手臂上。而即便在□□过后那疲惫迷糊的睡梦中,他竟然依旧没有忘记那处因他而生的伤口。目光微动,昨夜他带来的那瓶伤药仍放在离床榻不远处的小桌上,秦浣轻轻地挪动了下身体,从赵擎烽的怀中小心钻出,而后倾身去取那只药瓶。可惜,药瓶还未取到,人却又被拦腰抱住了。“看来我这次真是伤的够重,连带着夜里都‘力不从心’了,居然能让殿下今早比我先醒来,”赵擎烽将秦浣揽回到床上,自己稍一探身便将那药瓶拿了过来,放入秦浣手中:“这样可不行,还请殿下快快给我换了药,让这伤好的快些,我也好早日‘补偿’一下殿下。”“大早上的又说浑话!”秦浣瞪了他一眼,手上却轻柔至极的解着赵擎烽臂上的那白纱,将它一层层的除去,露出那道虽已不再渗血,但仍未愈合的刀口。秦浣低着头,虽一言不发但手下处理起伤口来却是分外的干净利落,先是将残余的血污小心地擦拭干净,进而又细密地扑洒上灰褐色的药粉,最后取来新的白纱,将赵擎烽的小臂重新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