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暮色已尽,夜色将起。
【松雀府书房内】
“公子,”一名小仆从屋外匆匆走进,跪坐于案几旁,单手掩于嘴边,对身旁盘腿而坐的应清低声说道:“刚刚收到战报,渝州失守,宋将军落马之后下落不明,秦川十六城尽归南渊。”
应清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将此事告知秦公子,请他来书房相议。”
仆从点头起身,将房门带上。屋外夜色渐浓,书房内摇曳的烛火将应清的影子映在案几一侧的地面上。
他一双深眸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影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渝州失守了?”
秦桑大步推门而入,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应清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调侃道:“你这般兴高采烈的传着败报,不知道的,怕要以为你是南渊派来的细作了。”
秦桑往案几边一坐,看着满桌的棋子,摇头笑道:“师兄每日与自己对弈,也不觉得枯燥?”
应清收完桌上的棋子,起身将书柜里的一卷地图取来,铺开在案几上调侃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每日来无影去无踪,我想寻你下棋,还须挑个时辰。”
秦桑抱歉一笑:“师兄说的是,秦桑以后定会多多陪师兄下棋。”
应清无奈的笑了笑,将地图四角抹平:“以后啊,以后怕是要没有机会了。待你领兵出征,哪还有时间顾及这等俗事。”
“出征?”
秦桑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诧异的笑道:“我至今尚未涉足朝堂,师兄却已料定我必能领兵出征了?”
应清微微一笑:“这些不急,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朝中形势与两国战力。”
他将手放在地图之上,指着两国交界的数十座城池,正色道:“此战一捷,南渊已经攻下秦川十六城,斩秦川大将数十人。刚刚结束的渝州一战中,连允故作败状诱敌来袭,一线谷中早有埋伏,这番欲擒故纵,放在任何一个战场,都算不上什么高明的计策。连允敢这么做,应是看准了宋阔的弱点。”
秦桑也严肃起来,点点头道:“没错,宋阔此人向来擅攻而不擅守,接连数次守城之战都以失败告终,想当年他与……”
秦桑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顿,应清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动声色。
秦桑清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当年他与南渊其他将领交手,也未有太多胜绩,这一次,怕是眼看敌军战败,太过急功近利,未及多想才会贸然出兵追剿,以至遭遇伏兵,失了渝州。”
应清颔首,看着秦桑说道:“到此战为止,秦川派出领兵迎敌的将士非死即伤,而剩下的武功谋略都不足与连允对阵,无论是论兵还是论将,秦川都已经处于下风。”
秦桑认真的听着应清分析形势,看着铺开的地图,心中已经基本了解了当下的情况。
“师兄认为,连允此人胜在何处?”
秦桑看着地图,忽然抬头,含笑看向应清,这话像是询问,却更像是在抛砖引玉,仿佛问出口前,心中就早有结论。
应清明知秦桑此话何意,却依旧平静答道:“其一,连允乃是南渊太傅叶阑之徒,得龙盘谷真传,谋略上佳;其二,他笃信擒贼先擒王,但凡作战,先斩敌军将领,以致群龙无首,只得败退;其三,他行军方略诡异多变,难以预料。”
秦桑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但其一,连允虽为叶阑之徒,却只从师门学得阵型兵法,未得精髓;其二,秦川将领多急功近利,为展雄风从不避其锋芒;其三,自从师兄下山之后,已经数次看破连允所用策略,所以他并非用兵如神,只是未遇对手。”
应清微微一笑:“那么就你看来,你可称得上是他的对手?”
秦桑眼中暗潮涌动:“仅凭我一人,未敢断言,但若有师兄相助,定不在话下。”
应清将案几上的地图卷起,温言道:“其实你之谋略更胜我一筹,只不过是你习惯了与我商议,有些依赖罢了。”
秦桑微微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师兄,此番涉足朝堂,我心中仍有忐忑,若非有你相伴,我怕是难以坚持。”
应清深深看了秦桑一眼,点点头道:“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需静待时机。”
秦桑沉默,看着一旁颤动的烛火,有些愣神。
应清将地图重新摆回书架,回头对秦桑说道:“夜也深了,你先回房歇息吧,余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