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很静。
山谷中,大队人马忽然放慢了脚步。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一名将军勒停了战马,忽然止步不前。
他抬头看了看两旁高耸的崖壁,那头顶的天空被山崖所遮,竟只剩下一条细线。
方才还杀声震天策马狂奔的众人,随着将军放慢的脚步,渐渐噤若寒蝉。
他们仿佛感觉到,这谷中的风,有一丝阴冷。
“不好!”将军大喝一声,身下战马扬蹄长啸,他猛扯缰绳,令战马反身,对着身后众人下令道:“快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山崖顶上顿时呼喊声起,断木滚石从天而降,流矢飞窜,烟尘顿起。山下所有人马在这条逼仄的峡谷中四下逃窜,顿时间血肉横飞,一片哀嚎。
马上的将军怒目望向崖顶,却眼看一块巨石从上方坠落,直逼自己而来。
他瞪大了双眼惊恐至极,却又避无可避,只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秦川都城平津】
城门之外,一匹战马在夕阳余晖中扬尘而来。
平津城内,沿街百姓纷纷驻足,看着这匹快马从眼前飞驰而过,有的神色担忧,有的叹气摇头。
“报——”
马到宫前,马上兵士急忙将它勒停,狼狈的从一侧滑下,几步一个趔趄,直奔大殿之上,仓皇跪下,双手抱拳,又急又怯的禀报道:“启禀陛下,前方战报,渝州……渝州失守了!”
那兵士满身都是泥土,一脸的灰尘污渍,话一出口,几乎要哭出声来。
瞬时,大殿众人如坠冰窟,静到了极点。
龙椅上,恒王闻声而起,两步跨至台阶前,沉声说道:“你慌什么,速将战况细细报来。”
兵士闻言一颤,抖声说道:“回禀陛下,南渊大将军连允带兵攻至渝州,宋将军率军迎敌,本已冲破敌阵,却不料追杀连允时在一线谷遭遇伏兵,宋将军……宋将军摔下战马,下落不明……渝州……渝州失守了……”
兵士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真切。
台阶顶端,恒王难掩面上怒色,蹙眉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兵士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后退,到了殿外,转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恒王看着远去的背影,静立了半晌,走回龙椅坐下,一言不发。
“陛下,”一位白发老臣拱手而出,面对恒王急切道:“此战一败,我秦川已有十六座城池被南渊夺去,更重要的是,数十位大将接连败于连允之手,只怕……只怕如今朝中无人还可迎敌啊。”
恒王眼中掠过一抹厉色,他沉默许久,正色道:“相国大人,寡人当然明白秦川如今的境地。数月来,众位卿家都曾上奏荐贤,尔等看来,如今令谁出战方能得胜?”
大殿众人噤若寒蝉,前些天,战况还未惨烈至此。众人都觉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至兵败至此,所以纷纷荐材献策。
而如今,这位连允将军的名号已是举国皆知,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无人不晓。
大臣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所荐之人,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名门之后,能力虽有,但大多都只是小材,真要领兵出征,未必会有胜算。
一时间人人自危,低眉僵立,不敢多言。
恒王见满朝文武皆是这般神色,已是愠怒。他单手扶着龙椅,另一只手将广袖一挥:“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尔等所荐之人,究竟谁堪重任。”
“臣等告退。”
朝堂众人一一退去,恒王坐于龙椅之上,皱眉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