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凉凉地开口,“你是来找向淳淳的?和她是什么关系?”男人还未从迷惑中脱出心神,一时间没有听到裴佩的问话。裴佩挑高纤细的柳眉睇着他,幽黑的眼珠子瞬间掠过一道暗光。男人感到一凛,胸口怦怦直跳,呼吸也跟着一滞,他晃了晃脑袋,才勉强开口,“你认识她?”裴佩不语。男人有些惊喜,瞬间将刚刚的不适抛却脑后,他连忙说:“我叫沈琰,是向淳淳的学长,医学生,在读研究所,我和她……”“你在这里等多久了?”裴佩打断他的长篇累牍。沈琰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屏息道:“不久……”裴佩盯住他。沈琰一怔,笑了笑。裴佩将锐利的眼神收了回来,漂亮的眸子覆上一层冷淡,“你不用等了。”“……什么?”“向淳淳已经休息了,我是她的室友。”裴佩不急不缓地说。沈琰似乎并不能反应过来,但他眼中的期许却悄无声息地褪去了,半响,他想开口说什么,又发现好心通知他的人已经转身离去了,和先前一模一样,完全容不得他任何的分神。不过这一次还是有一些不同,她撂下话来,轻柔但明显是很冷淡的声音透过空气朝他飘过来,“你要是不信,就接着等吧。”沈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苦笑,虽然这个女孩子的面容被口罩给挡住了,但他想她的神情应该远不及她的声音淡然。裴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多管闲事,按理来说这不是她行事风格,大概是今晚太冷了,被夜风吹糊涂了,她甩甩头,进入电梯。回到屋子的时候,向淳淳的门不意外地还是关着的,裴佩也不理,直接关上自己房间的门,然后把地上胡乱扔的东西收拾好,又洗了个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正在吹头发的时候,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裴佩手上的动作一顿,关掉了吹风机,起身去开门。一拉开门,只见穿着一条吊带睡裙的向淳淳就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白皙的脸蛋上还泛着娇媚的红晕,眼角还很湿润,显然刚从一场激烈情事中脱身。裴佩扰了扰半湿的头发,面无表情。向淳淳慢慢敛住了挂在嘴角的笑,表情变得有些讪讪的,她本来是想过来和裴佩讨饶的,毕竟她故意趁她不在带男人回来玩乐,不料却被抓个正着,刚刚她送床伴出去的时候,察觉到裴佩的房间门缝隙中居然有亮光,可把她吓了一跳,送走人后就立即来敲裴佩的门了。她原先是想跟裴佩卖个乖糊弄过去的,但却敏锐地察觉到好像没那么容易,可又腹诽这并不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当然这是不能说出来的。向淳淳抿了抿唇,陪笑,“佩佩,你怎么今晚就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裴佩低头一笑,似真似假道:“想你了,就提早回来了。”“真的?”向淳淳故意夸张地拉长了尾音,紧绷的心弦渐渐有些松懈,她当然知道裴佩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这或许也说明裴佩并没有怪她,她有些轻松,神色也显出毫不掩饰的高兴来,于是便大刺刺道:“那你是不是不会生我的气,我也是忍不住嘛,我和你道歉好不好,你肯定会原谅我吧,毕竟你那么想我,又是我的好朋友。”“对。”裴佩点点头,轻笑,“我不怪你,以后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带男人过来。”向淳淳瞬间噤了声,神情变得古怪。裴佩眨了眨眼,继续说:“我过几天就会搬出去,这房子归你了,我还会把原先所签合约的房租费补上,不会让你有负担。”向淳淳忍不住嘲讽一笑,脸上变幻莫测,她也不扯假笑了,只压低了声音,“裴佩,你这是什么意思?就一次,我都跟你道歉了,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什么意思?”裴佩耸耸肩,掠过向淳淳,不紧不慢地迈出房间朝客厅走去,同时啪啪啪地把所有灯都打开,整个大厅顷刻间都明亮了,然后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臂环胸笑望着尾随而来的向淳淳,从容不迫地开口,“就是不想和你一起住了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向淳淳眯起眼,“你一定要这样吗?不就是个男人,而且我就这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我现在才知道。”裴佩淡淡地说。向淳淳嗤笑一声,迈开腿,坐到裴佩对面的沙发上,她吹吹涂得艳丽的指甲,冷笑道:“其实你早就想这样了吧,也好,今天我们就直截了当地都说,其实说真的,裴佩你何必总是装成一副圣女贞德的样子呢,姿态摆得那么高,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身家优渥的千金小姐吗?”裴佩神色不改,只是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哦,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向淳淳骤然激动起来,胸脯大幅度地起伏,“你把大部份的人都当成傻瓜,就你才是最聪明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交我这个朋友吗,如果不是我够聪明,怎么和你说得上话,不过如今,你是不是又瞧不上我了?”裴佩冷冷一笑,“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向淳淳瞪她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恼怒,“可是裴佩,人光聪明是没有用的,还得有钱,我和你不一样,你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得靠自己,不过是和男人逢场作戏罢了,你何必如此。”裴佩慢慢收敛了唇畔的笑,她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向淳淳挑了挑精心修饰过的眉毛,红潋潋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妖媚的笑,在她年轻的脸蛋上显得格外刺眼,“就是……金钱交易。”裴佩愣了下,随之脸上浮上一抹笑容,虽然眼底无一丝笑意,她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望着让她感到陌生的向淳淳,平静地说:“我原先只是单纯地想搬出去而已,即时我并不认同你带人过夜的作法,这跟你配不配作我朋友并没有关系,但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傻瓜,我当初看走眼了。”向淳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裴佩随意地摆摆手,转过身回房,边走边抛出最后一句话,“祝你和你的金主能够长久些,以后钓凯子的时候记得擦亮眼,不要随便招惹。”“佩佩……”向淳淳在她身后迟疑地叫唤,语气貌似还十分委屈。裴佩并不理会她,直接迸入房间,转身迅速地关上门,随着砰地一声,她同时重重地靠在了门板上,仍旧半湿的头发贴在颈顶上让她很不舒服,可她也不想理了,脑海中乱遭遭的。她仍旧无法从刚刚向淳淳说的那番话中整理出思绪,她素来自诩聪慧,又颇为自负,但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学习与未来的工作上了,男女之事她不是不懂,却没有那样的心思,可有人将它说得这般赤裸裸,又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刚才那个等在楼底下许久的男人是向淳淳的漏网之鱼吗?而且是被忽略掉,抛弃掉的那条。那看来,那个笨男人,还蛮可怜的。裴佩闷头一笑,忽然有些同情他,不过这种思绪在她脑海中不过停留几秒就烟消云散了,她是不会对笨蛋有多余的情绪的,哪怕如向淳淳这般和她颇有交情的朋友变笨后,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甩掉。考虑好之后,裴佩拿起吹风机吹干自己长发,立即着手收拾行李,既然决定要搬出去,就要速战速决。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裴佩拿过来一看,脸上绽放出真正的笑容,她按下接听键,柔声唤道:“妈……”一晃五年。“妈,你就不要和奶奶乱掺和了,我已经相亲过很多次了,真的不想再去了。”裴佩一手拿着杯子,一边轻声讲着电话往公司的茶水间走去,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无奈,也不能怪她对苏蔓没有耐心,而是苏蔓和裴老夫人实在太能折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