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一则,宁王就藩一事是当年在勤政殿上,景文帝和诸朝臣商议后一同定下的,拟了指,昭告了天下,不是任何人用任何话轻易能够更改,更遑论后宫之人不能随意置喙朝政。
二则,抛开其他不谈,但凡景文帝还即位一日,宁王在凉州除了饱受离亲之苦外,是绝对能在皇权的庇佑之下安然长大。稚子年幼,但有景文帝精心挑选的长史在身边教导辅佐,只要宁王多用心刻苦,不说人上人,偏安一隅,做个一方王爷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种种考量之下,幼僖处于客观的一方,并不觉得让宁王留在凉州会是一件坏事,是以她没有劝,也不算劝。
她相信乐天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然以她的个性,只怕早就闹到景文帝跟前去,哭天抢地的撒赖一回了。
再等等吧,等她平复过了这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偌大的寝殿一时间寂静无声,殿中还焚着沉水香,青烟袅袅,香气溢满了整座寝殿。
乐天独自伤怀了一会儿,大概真是性子娴静不住,只是沉默片刻,心头痒痒的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似是想泄气一样,她突的拨开了幼僖的手,在幼僖愣怔之余,气鼓鼓的道:“我这么难过,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幼僖怔住,眨了眨水盈盈的墨瞳,简直哭笑不得:“我这不是看你难得安静一会儿,不想打搅你么。”
乐天哼了哼,抓起萧元暨搁置在美人榻上的糕点狠狠咬了一口:“什么打搅,你应该安慰我的,不然我这口气怎么顺得下去。”
幼僖啼笑皆非,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那你希望我怎么哄你呢?”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成想乐天竟还真的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起来:“比如说好听的话哄哄我啊,做点好吃的塞满我的嘴,再比如——”她话音一顿,挪着屁股朝前坐了坐,狡黠一笑,“再比如想个办法帮我溜出宫去,这样一来,我就不生气了。”
幼僖狠狠提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那你还是生气吧。”语罢转过了身,也随手捏了块糕点咬了小口。
乐天嘟着嘴,脸上的喜悦一瞬间黯淡下来,又黏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口:“幼僖,好幼僖,你帮帮我吧,我都快闷死了,好想出去走走。”
“你是真闷着了,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幼僖偏过头来,毫不客气的将她心思戳穿。
乐天撇了撇嘴,哼哼着松了手,又抓起一块糕点一口塞进了嘴里,直撑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樱桃小嘴一嚼一嚼的,像是只委屈的小兔子。
幼僖余光扫了一眼,再用余光扫了一眼,憋不住笑:“可惜我今日就要离宫了,还真是爱莫能助了。”
“离宫”二字像是晴天一声惊雷轰然降下,直把乐天劈得傻愣愣的怔了许久,浑然忘记了嘴里还包着满口的糕点,一张嘴,一口糕点沫子就喷了出来:“离宫?为什么要离宫?是再也都不回来了么?”
她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每开一回口就喷出来一点糕点沫子,还直直都喷到了幼僖的裙子上,把幼僖嫌弃得差点儿没一蹦三尺高。
“咽下去了再好好说话。”幼僖抖落着衣裙上的糕点沫子,甚是嫌弃。
乐天委屈的憋着嘴,老老实实的将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带着几分哭腔道:“幼僖,连你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