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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第1页)

小镜子白他一眼,随即担忧地看着依旧未醒的李容若。虽说李容若要的是大曜,明明白白就是萧煜的仇敌。只是事到如今,一如当初还是未能分辨李容若究竟站在哪方。偏生自己又是那些是非分明且感情用事之人,心头莫名存有的怜悯令他现下亦为李容若深深担忧起来。毕竟不知那自称神荼之人究竟是何人。说他是江湖游士,却又要使计捉鳖;说他是神游道士,却分明又是插足争夺之人。最可怕便是那压人内力的郁垒散不知被他加了何物,想来似是蛊,否则怎会破符念咒便生效果?而最为令他不安的却是——萧煜明明未中蛊,为何连他亦一同痉挛疼痛起来?

小镜子对这局势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任他一个天真难有计算之人,又岂能抽丝剥茧看到内里的蚕?萧煜了解他,便也任由他行事了。反正于萧煜来说,从前除了隐舍,一切可有可无。如今,萧煜倒对他多了个心眼,只因他要挡着小镜子对李容若冒出缺心眼的话儿来。

真真是心头人,他人碰不得。

“枕天席地,未必不是真自在。”沈青涟抚了抚因赶路而呼哧呼哧喘着大气的马儿,呵呵笑道。

萧煜见形势不算太坏,起码未曾闻得追兵风声,便稍稍放慢马步。他右手执缰绳,左手紧紧抱着随着马势颠簸的李容若,看了一眼前方,随即便低头深挚看着李容若。在夕阳的余晖里,偏出臂膀的头被阳光染红了,倒像颗冰糖葫芦一般可爱极了。只是在暗影里的脸色,依旧苍白。值得庆幸的是,脸色虽苍白却亦不再泛青,这是好迹象。萧煜心中甚是欢喜,嘴角便无意中漾出一圈温柔的涟漪。

倘若,他能一直如此清淡地依偎在他身前与他言笑,便是要他转世畜生道,他亦心甘情愿。若是他能看上他的真心一眼,他便知晓,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他定然不离不弃。有诗言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想他萧煜,入了相思门,害了相思苦,终认清自己的心究竟有多坚定,只是这过程,却是曲折凄苦的。

“等入夜,便寻一处隐秘处歇息吧。”萧煜刚说完,转头又朝沈青涟问道:“沈大夫你瞧瞧,容若身体状况可还好?”

沈青涟汗颜,道:“无碍无碍,不久就会醒的,萧公子放心吧。”沈青涟讲完,生硬地扯出了点虚薄的笑容。须知道,这跑马逃命还不足一个时辰,萧煜便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不下二十遍。纵使关爱,李容若不过是先前疼昏过去了,身旁又有他这医术了得的妖夫随着看着,自然不需如此操着心来扰他啊。而况这是他自家少主,难不成他会不关心他么?

萧煜见其回应得敷衍,自知问得过多,便噙着一抹痞子般风流的笑意,道:“沈大夫莫怪,待你日后有了愿意与你一同策马奔腾生死不计的人,你便会了解,何为关心则乱。”

沈青涟闻言脸上无语的神情顿时僵住了。他曾有那么一位人,驻扎在他眼里心上,却最终分道扬镳各为其主。明明早已渐渐忘却难得忆起,今日一提,他望着的前方荒草上,便似实实在在站着那人。

到底只是藏在了心里,何曾忘过?

沈青涟垂了垂眼,凄凉一笑,转过头去问萧煜:“萧公子,你只看自己心意,你可曾问过少主如何思虑?”

他低头,无言。

“若是少主不愿,你强留他,岂非徒增华发?烦恼三千,何处是个头?”

“沈大夫,你应明白,我只是······在救他。”

他在救他。

沈青涟冷笑一声,道:“暗里私心,明里为他罢了。当初那事唯有你我、罗大夫与祁长老知晓,故而无人会将你与少主连在一起。若是真要救他,护好你自己,隐于草野不争不抢,远离争斗,这岂非是最为稳妥之法?然你却偏要争这一片冰冷山河,置自身与少主于危墙之下,你竟告诉我沈某是要救少主?”

萧煜微微一笑,宠溺地看着身前眼眸紧闭的人儿,道:“他一生宏愿,便是那双鹭符,我便给他整片乾坤以保久长。沈大夫,你不会明了。”

“我怎不会······”他心头涩然,双手拉紧了缰绳,“萧公子,难道要为此情而放弃自我?”

“不,只是恰巧,我与他要的是同样的东西,又偏偏,我不太愿守着,夺来只是为报阋墙之仇罢了。如此,我便赠给他又如何?莫非这便是放弃自我去迁就他么?”

“这恰巧又偏偏,真好。若是······”他忽而爽朗一笑,道:“沈某能料想,萧公子与少主前路坎坷,望萧公子一往而终不忘此心。沈某三十又六了,比不得你们年轻,自是难以陪伴少主一辈子,少主便交予你了。”

萧煜不知为何心中凉了一截,似是不吉之事发生。右眼皮挣着跳了跳,他正想再说什么,周围人高草丛里便窜出许多人来。这些人个个身着黑衣,带着面罩,手握刀剑,密步朝他们冲来。

“糟糕。”可陵抽剑,慌忙四顾。

五人中,小镜子连自保都成问题,而昏了的李容若更是任人宰割,三人拉两人,面对如此众多的武林杀手组成的追兵,自是九死一生。

第49章追杀

头顶苍穹犹如黑与蓝的混合交织而成的幕布,唯有西边浮荡着一点粉蓝。晚风细细中,悠然打落一片树叶。树下与灌木中的人影,却愈加逼近。

他们提着步子小心将萧煜等人围拢起来,却只是谨慎地盯着圈里的猎物。萧煜知晓,黑衣人如此动作,定然是等待一重要人物出场。

果不其然,秋声叫了几许,便有一人悠悠然挤进包围圈,颐气指使地站在黑衣人面前看着他们。那人亦是一身黑衣,更有黑巾蒙在脸上,混在人群中自是难以辨认。只是狡黠卑锁的眸子却出卖了他。

萧煜冷冷勾了唇尾,道:“不曾想,我们又见面了。”

那黑衣人眯了眯眼,随即仰天长笑起来,似是见了萧煜乐不可支,只是笑声却令闻者猜透他心中的幸灾乐祸与洋洋得意。“如今应当称你叛贼萧煜,是吧?想不到你又一次落到我陈安的手上了。”

“哦?萧某着实感到奇怪,既然昨日被我逃掉了,为何我那可爱的三皇弟不曾将你治罪?难不成是你哭爹喊娘、卑躬屈膝地求着将功赎罪么?这可真符合你高洁的品性哪。”

陈安不屑挑他一眼,道:“向来足智多谋者玩弄权贵,我陈安聪明绝顶,皇上如何舍得杀了我?”

“萧某要好心告诉你,小心功高盖主,不,应当是小心自以为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我陈安比不得你出身高贵从小熟读圣贤书,但今日你这比我高上千万倍的人却遭我追杀,安王爷,好笑吗?”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传到萧煜耳里,却被当做秋蝉落地的最后挣扎,全数充耳不闻。陈安因其自卑作怪,见他毫不在意地挠挠耳朵,自是忿忿,嚷道:“上!活捉一个赏百两,斩杀一个赏半百,多捉多赏。”

双方一触即发,众人操戈相向。官兵,以数量取胜;武林,以功夫见高低。因而这一番打斗中,剑气逼人,扫落近旁无数矮叶,寸草厌生。

脚印一路萧索,蜿蜒向上。

而陈安,在优哉游哉咬着一片草叶滋滋有味地跟在队伍后面欣赏着大乱斗。

夜月又升。毕竟以少胜多赢的是计谋,偏偏今日他们只能以武力抵抗。不多久,萧煜众人明显渐渐力不从心而处于下风。

南方一角的可陵一个旋腿将面前黑衣人扫起,而后趁着那人跃起之际忽而出剑,终是败了一人。他转眼,本欲助萧煜一臂之力,毕竟李容若被他背在背上,容易出差错。一个不留意的眼光飘到左边,恰见小镜子不知如何避开黑衣人耳目,正偷偷迂回着向陈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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