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喝酒,不过是见了家酒肆生生将老板吵醒,然后两人无视老板幽怨的目光对坐闷头自饮。
一坛将见底,李容若随手抛给他一锭银子,道一句“再会”便飘飘然走了。那行走姿态的确是飘飘然,萧煜估摸着他是有几分浅醉了。
萧煜不管老板如何打发他,他依旧赖在酒肆中在长条凳上坐了一夜。终于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便丢下一张银票回府去了。
“王爷,那琴师答应了?”一进门,小镜子便趋赶着迎了出来。
萧煜嘴角溢出笑意,几许玩味,几许冷酷,道:“本王出马,岂有失败之理?”
“那琴师竟然答应了?怪事。”
此番轮到萧煜不解了,若有所思,良久方问道:“如何说此怪事?”
“小镜子瞧他下手狠毒,该不是容易相与之人,又怎会帮王爷?莫非是王爷给了他什么好处?”
萧煜摇摇头。
“那那琴师为何要帮王爷?”
萧煜看着小镜子充满好奇和不可思议的神情,站定,笑道:“男子结谊,莫非三者,一为同喝酒,二为共生死,三为······追女子。你可懂?”
他与李容若,喝过酒并过肩,现下想来,倘若不是那一群黑衣人出现,他还真无法保证可以令那李容若答应帮忙。幸好,那群人出现了。
萧煜不想去理会那群人究竟是谁派来,反正于他而言不过又是来取他性命者。要取他性命的,十指数不过来,又何必非要数呢,只需清楚总的名单便是了。在夹缝中生存,他早已习惯时不时便出现的生命威胁。有时,他竟然觉得,只有通过那些人的刺杀,他方感受到身体内依旧流淌着滚热的鲜血,方知觉自己仍是活着的。
活着,却冰冷至极。
此次,那指派之人真真是帮了他大忙。
思及此,他忍不住笑了笑,充满嘲讽。
小镜子越来越懵,正想再度开口,一个神情慌张的小厮却从前庭匆匆赶来,带起了几瓣残樱。
樱花,灿烂而壮烈的死亡之花。
萧煜又想起他母妃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董尚书暴毙马车内。”
萧煜一听,哈哈一笑,不着风不着雨,道:“人固有一死,何需大惊小怪?”那老头子害他如此凄惨,难道他还要惺惺作态表示可怜可惜?
笑话!
“可······王······王爷,张公公······来了,带着圣旨。”小厮说完,瑟缩了一下。
任谁都知道,值此当儿,即使要吊唁亦不需帝王亲自降旨。萧商拟了圣旨让红人张公公拿到安王府,对于几乎成为朝廷眼中钉的他来说,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萧煜整了整神色,到厅堂去,静静坐着等候张公公进来下旨。
一位已有不少银发的老公公踏着小步子,带着两位小跟班进得门来,首先便客气嘘寒问暖起来。
“安王爷近来可好?”
“挺好,公公事忙,来小王此处所为何事?”
“老奴为皇上颁旨而来。”张公公颜色正了正,从小跟班手里接过圣旨来,尖着声音说道:“安王爷接旨。”
萧煜眸中冷漠,一板一眼地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董尚书驾鹤,留下小女流烟,茕茕独立,又因前与你有所牵绊,一为告慰老尚书,二为救女子年华,三为吾煜儿广填室令我宗族常青,故特许于曜历三月二十二花神节完婚。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