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平常常地吃了一顿晚餐。送走项以城后,林希给夏晓暖打了个电话,听说发病期间,她找过自己,不过被陈子丰以林希病了为由打发了回去。自然,陈子丰没有说是抑郁症,对方也只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希音老师,对不起,那天我话说重了。”夏晓暖主动道歉,声音真诚而愧疚。
林希稍稍放松了些,“没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参加项目的事我再考虑一下。”
“……恩,虽然公司很希望您能担当此次项目的主编剧,但我们也会尽量尊重老师您的意见。”夏晓暖说道,话语里还带着几分愧疚,和些许欲言又止的期待。
林希没再多说什么。
他坐在书房里,讷讷地看着电脑中保存的剧本原稿——这是他瞒着夏晓暖自己私下里尝试着编写的。陈子丰说得对,他想写这份剧本,想亲自参与进《冬日》电影化的项目里。而数周前,他和夏晓暖再次因为这个问题发生分歧,对方对他不合理的拒绝感到气恼,说了几句难堪的重话,说了林希自以为是。
林希闭上眼睛,他依然记得那天自己坐在这里是如何地绝望,他想告诉她,朝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说自己没有自以为是,说他不是不想做,而是没有能力去做,可仅仅是这几句解释的话,他都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听着夏晓暖的斥责,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为什么你们不能了解真正的我?
林希觉得绝望,不是因为夏晓暖的指责——他很清楚,对方的话说得再重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是没有恶意的。他绝望的、痛恨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孤独的自己,是从小到大从来也没有被世界理解过的自己;他也痛恨世界,痛恨创造了他却没有给他幸福、给他健全精神的上帝。
然而,林希其实并不信仰上帝,他没有赖以存活的信仰。
林希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了看被台灯映照得昏黄的天花,嘴角扬起了笑。发作期间所有荒诞不经的恶劣思想都被暂时压了下去,真好,又熬过了一次,他安心地想到。
第九章
“有什么自然而不做作的方法能让我去药房的时候不经过急诊室吗?”林希坐在陈子丰的办公室里,一本正经地问道。
陈子丰抬眸瞅了他一眼,“不存在的,药房就在急诊科隔壁。”
林希小嘴一撅,盘腿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药单子,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陈子丰放下疾书的笔,算是终于明白林希三番两次推辞来医院的理由了。
“不撩你的小医生了?”
林希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我觉得他是在追我。”
陈子丰翻了个白眼,“这话你之前就说过了。”
“不一样,”林希托着腮,“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认真就认真呗,这还有不认真的?”陈子丰再次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想了想,道,“难道你是逗人家玩的?”
“我那是觉得新奇。”林希辩解,毕竟他活了二十几年,都快奔三了才遇见一个追求者,那多稀罕。
他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合理了,然而陈子丰却嗤笑一声,“我觉得你挺喜欢他。”
被戳穿的林希一动也不动,决定当一个安静的雕塑。陈子丰又说对了,开始确实是新奇,但不知从什么开始就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好感,现在好像又升级成了喜欢。林希分析了一下,项以城长得帅,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做菜,不喜欢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