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狗,所以经常捡狗回来养着。有的时候,遇到喜欢狗,又有能力养的人,也会免费把这些狗送出去。可是能流浪的狗,大部分是品相不好或者性格不好,就算被领养了,也容易退回来。店长本来准备没人要就自己养着,可惜家里出了急事,没办法再照顾这些狗。“要是实在没人愿意要它们,我只能想办法再给它们弄个窝了。”店长叹气,“说实在的,毕竟是自己养的狗,我是真不愿意它们再出去流浪。”“现在有人愿意接手店面了吗?”“还没有,”店长耸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一阵水花被泼到他身上。奶油正在抖毛,毛上的水都甩到店长身上。而它仍旧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奶油!”白晚风连忙叫停,和店长道歉,“对不起。”“没事。”店长哈哈大笑,捏捏狗嘴,“小东西,我知道你是在逗我开心。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点事算什么。”他的脸色落寞下来,长长叹一口气:“你有一名好主人,可惜不是每只狗都有你这么幸运。”奶油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指,似乎在安慰他。店长露出感动表情,赞叹的话还没出口,它又扭过头,做出呕吐动作。店长:……白晚风尴尬地说:“它可能是舔到沐浴液了。”不是想对你吐。应该。店长感动万分地说:“真是一只好狗。今天给你洗澡打五折吧。”奶油被他的语气感染,也活力满满地“汪”一声。店长对奶油十分喜爱,洗毛刷牙剪指甲一条龙服务全包了。奶油不仅不怕水,进烘干箱的时候也很勇敢,一只狗坐进烘干箱也不叫唤,让店长叹为观止。只有剪指甲的时候不断退缩,要白晚风抱着它。六十几斤的大个子像个小宝宝一样往他怀里缩,还发出呜呜的假哭声。白晚风无可奈何,只能从后面抱住它,握起一只大爪子。他趁机捏了捏狗肉垫。因为长时间在地面上摩擦,狗肉垫很粗糙,但是捏起来饱满而有弹性。白晚风捏着捏着就舍不得放手了,指甲剪完了,还捏着奶油的肉垫玩了一阵。等着结账的时候,两个男人搬着一只笼子进来,没好气地对店长说:“老板,你这狗也太凶了,还咬人,怎么养啊。”笼子里站着一团灰色的大型绒球。这原本应该是一只白色的狗,只是浑身脏兮兮的,毛也乱七八糟地炸着。它不停地在笼子里转圈,发出凶狠的叫喊。“它怎么成这样了?”店长快步走到狗笼子前,吃惊地问。“谁知道。”其中一个男人挽起袖子,给他看手臂上的伤口,“你看,都是它弄的。”手臂上有齿痕,还有被爪子抓出来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店长不停道歉。由于他的体型过于有威慑力,两个男人只是抱怨了几句,说:“这狗退给你,我们不要了。”店长掏了狂犬疫苗的钱,好声好气地把他们请走,半蹲在笼子前,打开笼子,苦恼地抓抓头发,说:“大白,你不能这么凶,知道吗?我没办法照顾你了,如果还没有人把你领养走,你就要出去流浪了。”白色大狗冷冷地盯着他,忽然,张嘴咬上他的手。店长没做防备,猝不及防地被他咬住手腕,倒退一步。可是这么一退,反而扯到肉了。店长痛苦地皱起五官。“先别动,别激怒它。”白晚风愣了一下,很快走到店长旁边。大狗黑夜一样的眼睛藏在脏乱的毛发后面,目光冷冽凶悍,让人想起冬日的夜晚。白晚风只和它对视了一眼,就打了个寒战。“我想办法把它的注意力吸引走。”店长额头都是冷汗:“好。”白晚风从柜架挑出一只给狗玩的毛绒玩具,用尽力气扔到远处。狗果然松开嘴,向着那个方向看去。店长及时收回手。但是狗很快回头,并且再次扑向店长。店长再次厉声呵斥。狗的眼神给人一种,它是一只真正的野兽,看不上这种虚假的玩具,他的猎物是人类本身的感觉。奶油挡在白晚风面前,对着它大叫,防止它对白晚风进行攻击。大狗看都没有看它一眼,目光一直在人类身上徘徊。它的眼神很警惕,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寒光。它的眼睛藏在毛后面,但是白晚风还是看见,它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另一只眼睛周围都是血痂。独眼的特质使他更增添了一份冷血又不要命的气质。白晚风心底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懂狗是什么意思。他按住奶油:“先别打架,别把自己弄伤了。”店长虽然最开始手忙脚乱,但毕竟身经百战,费了一番功夫,成功把狗制服。只是看起来很狼狈,衣服都被扯破了,身上还有好几道血印子。店长坐在椅子上,看着被重新关进笼子里的大白狗,气喘吁吁。他脸上没有什么怒意,更多的反而是心疼。“你没事吧?”店长先问过白晚风的情况,叹息说,“大白以前脾气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一趟变成这样。”他开始讲大白狗的故事:“大白是被弃养的。它主人养了它三年,一直对它很好。可惜后来,它主人结婚怀孕了,怕狗影响胎儿,就把它扔了。其实它主人也不想扔它,可是她婆家不同意,还偷偷把狗眼睛弄瞎,狗主人没办法,只能把它送到我这,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看它挺可怜的,就收留它了。你现在看不出来吧?大白其实是只萨摩耶,脾气很好的狗,品相也好,要不是瞎了一只眼睛,早就被领养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养它的,没想到去了半天就……唉。”一只瞎眼的,被抛弃的狗。还是白色的。这个描述给白晚风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摸摸自己的眼睛。现在他看得见了。“它觉得你也把它抛弃了,所以这么生气。”白晚风双眼失神。“大概是吧。”店长对着狗苦笑,“我也没办法啊。你说你以后该怎么办,我又不能一直带着你。”狗回应他的只有尖锐的利齿和警觉的目光。“店长,我想把它买下来。”白晚风说,“准确来说,是整个店。”店铺“不行不行,这狗太凶了。”店长连声拒绝,“你也看到了,它凶起来连我都咬,你细胳膊细腿的,它扑上来你甩都甩不开。”“我想试一试。”白晚风轻声说。他不顾店长的阻拦,站到货架前,挑了一款牛肉干,半蹲在大白的面前。萨摩耶警觉地看着他。白晚风将牛肉干伸进笼子栏杆的空隙:“吃吗?”他尽量用自己的目光传达友善,和狗对视的时候,有频率地眨眼,以免让它觉得自己是在挑衅。萨摩耶的眼神孤寂凶狠。它一动不动地和白晚风对峙着,偶尔会用爪子刨刨地面。“算了算了,太危险了。”店长在旁边踱步,“吃的我一会再喂,你别被它咬了。”狗的戒心很重,尤其对陌生人。“我放在这里,你自己吃。”白晚风犹豫着把牛肉干放进笼子里,自己站到远处,“是你的,我们不会抢。”他转过身,假装看柜子上的商品,其实用余光偷看狗。萨摩耶先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确定他没有继续看自己,缓慢地低头,嗅了嗅牛肉干的味道。它嗅闻牛肉干的时候,仍旧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白晚风耐心地等它确认环境的安全,狼吞虎咽地吃下牛肉干,才转过身。吃完东西的萨摩耶放松了许多,前腿弯曲,悠闲地趴在地上,尾巴微微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