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正坐在他脚边,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看他。白晚风指指自己的耳朵,又用食指抵住嘴唇,重复了一边:“安静一点,我不舒服。”奶油真的不叫了,下巴放在他腿上,清澈温顺的眼睛望着他。白晚风弯起嘴角,摸摸狗头。他打量起周围的其他犬类。以泰迪比熊之类的小型犬为主,也有萨摩耶哈士奇之类的中型犬。小型犬们是叫得最疯的,最大的那只阿拉斯加反而不怎么叫。听说小型犬为了保护自己,会拼命吼叫,而大型犬们感觉不到威胁,所以懒得理它们。奶油的体型也不小,一进来,就引起了不少狗的忌惮。白晚风旁边的笼子里装着一只赤柴,一直发出狼嚎一样的嗷呜声。它算是最常见的那种柴犬。瘦而结实,毛色黄中偏红,鼻子和嘴那里是白的,嘴比较尖,不像很多宠物视频里那样脸肉嘟嘟的。店主说,这是返祖现象。传统的柴犬,脸就是尖的。狼嚎一样的叫声也是因为返祖。这是一种中型犬,所以它的叫声,既没有小型犬那么尖锐,也没有大型犬那么强的威胁感。它叫的时候,一直看着白晚风。是在示威吗?白晚风好笑地说:“不要叫了,好不好?我不会抢你的地盘。”柴犬歪头。白晚风摸摸自己的耳朵,又用食指抵住嘴唇,把对奶油做的动作做了一遍。他本来只是随便做做,没想到,柴犬趴下来,对他咧开笑脸。真的不叫了。白晚风愣了半秒。难道是听懂他的话了吗?他又伸出左手,说:“爪爪给我。”柴犬伸出右前爪,试图从铁笼里伸出来,放到他掌心。真的能听懂人话啊。白晚风逗了它一会,柴犬基本什么指令都能听懂,卷卷的尾巴摇成花。白晚风忍不住夸它:“聪明狗狗。”袖子被什么东西往后扯,白晚风转头,奶油正咬着他的袖子,可怜地看着他。然后又愤恨地对柴犬叫两声。柴犬和他对嚎。吃醋了?“好好好,你也是聪明狗狗。”白晚风揉揉奶油的头。这回换奶油眯着眼摇尾巴,柴犬在旁边对它嚎。白晚风左右为难。狗狗的嫉妒心真重,真不好端水。没等多久,前一只狗的主人来了,宠物店内又沸腾起来。狗主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听到这么多狗对她叫,吓得哭起来。“不要怕,它们不会咬人。”店长挺身而出。小女孩看看他健壮的手臂,哭得更凶了。“这……”店长挠挠头,不知怎么办好。白晚风先安抚住奶油,又对着身边的柴犬做了“安静”的手势。柴犬果然不叫了。不仅是这只狗,店内的其他狗也接连安静下来,友好地看着他的方向。小女孩不哭了,好奇地问:“它们怎么不叫了?”店长也惊异地看着白晚风:“它们往常要叫很久,管都管不住。你对他说什么了?”“我不知道。”白晚风有点不安。该不会这些狗都能看懂他的手势吧。狗小女孩张大嘴,满眼星星:“哥哥好厉害,挥挥手这些狗就不叫了。”带小女孩来的中年女性也感叹:“小伙子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会对付狗。”“你是专业训狗的?”店长打趣问,“这群狗我都管不住。”周围的人向白晚风投来或佩服或羡慕的目光。他骤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拘谨地说:“可能是它们的主人教得好吧。”有了他这个打岔,狗确实不叫了,还友善地摇着尾巴,离他越近摇得越厉害。白晚风忍不住伸出手去,碰碰这些狗的额头。“你们都看得懂?”狗狗们当然不会回答。它们抬起头,闻他手指的味道。有只狗直接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吓得店长连忙道歉。白晚风擦擦手指:“没事。”离得最近的柴犬把鼻子从栏杆缝隙里伸出来,一耸一耸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白晚风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它就随着动作仰起头,只让白晚风碰到湿湿凉凉的鼻子。他只点了一下,就收回手:“不是鼻子,是耳朵。”柴犬歪着脑袋,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但是它知道自己可以趴下来,塌出飞机耳。白晚风直接伸手,捏住柴犬的两只耳朵。耳朵上的短毛绒绒的,捏上去软软的。柴犬顺从地趴着,偶尔动动耳朵。短毛立耳狗的耳朵……和金毛的果然不一样。“汪汪。”奶油虎视眈眈地看着柴犬。它对柴犬尤其不友善,一副随时要扑上去咬狗的架势。白晚风以前还没见它这么有攻击性过。柴犬也毫不怯弱,又和它对吵起来。“公狗和公狗就是喜欢打架。”店长乐呵呵地说,“到你们了。”“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店长抱着奶油向楼上洗澡的地方走,边走边豪爽地说,“我给你打个九折吧。”“谢谢。”“有什么好谢的,要这些狗真吓到人了,我可麻烦了,”店长摇摇头,“不过我还真第一次见到这么会训狗的人。”他一连重复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惋惜。他最后仰天长叹,酸味突破天际:“我怎么就不行呢?”“我看它们也挺听你的话的。”白晚风安慰。“那是,狗这种动物就是欺软怕硬,你比它们厉害,它们就听你的话。”店长说。白晚风看着他把衣服撑得鼓鼓的肌肉和一米九几的个子。确实,很令狗害怕。“可它们只是怕我,不是喜欢我,我也想当坐在那里就会有狗主动过来摇尾巴的人。”他深深地看白晚风一眼,“你是不是身上带狗薄荷了?”白晚风:“?狗薄荷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也许有。”店长深沉说,“好了,你不用说,就当有吧,给我留点面子。”这样就能安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受狗欢迎的人存在,狗之所以那么听话,只是因为狗薄荷。白晚风也很配合地点头:“嗯,是这样。”奶油是店长亲自洗的。白晚风站在水池边,看温水从奶油头顶浇下,原本毛发蓬松的大狗一下子缩水一圈。奶油站在水池里,眼睛一直看着他的方向,眼神湿漉漉的。由于毛发都贴在身上,它的眼睛显得比往常更大,眼神也更单纯。“不要怕。”白晚风鼓励他。奶油露出笑脸,吐着舌头哈气。“这狗真听话。”店长熟练地往狗身上抹沐浴液,“你不知道,有的狗特别怕水,一洗澡就跑。特别是这种大狗,要好几个人按着。你家的狗还挺乖的。”奶油好像知道店长在夸他,对着店长摇摇尾巴。队长心花怒放,对着奶油一阵肉麻的夸赞:“要不是过段时间这店就卖了,我就给你们办个打折卡,以后洗毛一律半价。”“你要把店卖了?”白晚风愣了一下。“是啊。”店长乐呵呵地说,“家里出了点事,急着用钱。”他嘴上说得轻松,笑容却有些苦涩:“这店又不怎么赚钱,没了就没了。也就是苦了毛毛它们,得给他们找主人了。”他“啊”了一声:“毛毛就是你进来的时候,向你扑的那只狗。它是串串,长得也很一般,一直没人愿意要。”“它是你自己捡的狗。”白晚风若有所思地说。“对,”店长说起自己的狗,笑容纯粹,“母狗就是流浪狗,生崽之后出车祸死了。我捡到它的时候,它们一窝,就剩它一只还活着。我就把它捡回来了。”店长本来自己开了个小公司,这个宠物店只是出于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