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衣纳闷:“什么事,比金字招牌还重要?”
竺兰手里揉着面团,温温微笑。
“有的事,错过了并非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有的事,却是完全不想错过。”
如果他不多心,避起来不见她,不走得那么早的话,她也不至让一直努力,并为此付出了诸多心血的赛事最后化作泡影。竺兰幽幽地呼了口气。但她不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说开了也想开了以后,对那人的思念,变成了一份明目张胆的,敢放到日光底下,任由人反复打量的情。也再也不惧,流言捣毁长城了。
坦坦荡荡,无需矫饰。
苏绣衣狐疑地望着竺兰,“今早,是大公子离开江宁城。那日结海楼他来找你,我猜……”
正欲张口,你们何时私下里有了这般的情分?
竺兰点了下头,犹若石破天惊,令苏绣衣的口中仿佛可以塞入一枚鸡蛋了。
“你……你不是一直厌恶魏赦,看不起他么?又怎么会……竺家妹妹,前不久,你还跟我说,你能对你夫君的旧事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不落啊。”苏绣衣一时最快,忙又歉然道,“不是,我绝不是说你不可以另找,只是你这移情别恋……好快,我一时没跟上……而且又是魏大公子,他那狎妓弄娼的名声,你就不怕?真是的,他是手腕高段,可你也不是青涩小姑了,怎能就着了他的道儿呢?”
“狎妓弄娼”这词令竺兰的额角微微跳了一下,她浅笑回应:“没,他名声不好,那是旁人的误解。”
顿了一瞬,又支起一朵暖如煦风般的笑,坚定、曜目。
“我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宁的春天过去了,狗子的春天要来了
第57章
结海楼百人突围之中,竺兰有一次凭借自己的淮扬菜功底拔得了小组头筹。
但赛后,竺兰却并没有接受自己的名牌继续挂在结海楼门前,反而与掌柜私下里碰了面。
当他们进去之时,所有目睹的人都疑心,竺兰是攀上了魏家的公子这棵大树,有了别的“安排”,对她投机的行为十分不屑,纵然竺兰表现出色,但也依旧掩饰不住内心之中对她的鄙夷。个个不满地散去了。
但掌柜却吃惊不已,她不明白竺兰此时退赛的心思:“竺娘子,你可想清楚了?实不相瞒,这数场比试下来,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就拿今日的雪山飞雁来说,你的刀功雕花,直是令人叹为观止,我甚至私以为,你必是今年赛事的夺魁大热,你竟此时放弃。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不可推脱的理由?”
竺兰深表遗憾与歉然,“我知道,但我也听说,贵酒楼的掌勺一年便换一个,以用于菜色的推陈出新,每年这样的赛事大小也有几个,所以错过了今年的,我固然遗憾,但明年、后年,一定也还有别的机会的。只是现下,我有一桩事,令我想起来有些害怕。”
“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掌柜皱眉,露出义薄云天嫉恶如仇的神色,“你只管说出,我替你摆平了就是,若不是得罪了官宦之家,在江宁,应也还没有我说不上话的事儿。”
竺兰微讶,为掌柜的热心厚谊而敬服,不过却慢慢摇了下头,轻轻地一笑,道:“不是。是我过去有几分糊涂了,意志不坚惹下的一场祸事,除了我,没人能摆平的。”
掌柜的只好放弃,只不过对于失去了竺兰这样大好的人才,她仍是感到万分的可惜,叹了口气,悠悠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前程要奔,我无法阻你,也好吧,下一场赛事在五日之后,若你能依你所言提前回来,那便不退,若赶不回,我便在开赛当日撂下你的牌子,你看如何。”
竺兰感激不尽,福了福身,“多谢。”
与结海楼的掌柜商议退赛的事,起初令竺兰惶然,但过后,却也发现并没那么可怕,反而从这里出去以后,她已是一身轻松。
她回屋收拾了一番行李包袱,便预备上路了。
魏赦身边的小厮竟也殷勤了起来,没等竺兰将衣裳物件收敛好,便已先去雇好了马车。
照他的说法,虽然马车行进不快,但相比之下,魏赦所用的马车更需载重,聘礼等物繁重难运,则更是有碍于行,应该不出两日便能追得上的,只需让车夫稳妥地驾快车,因此找个熟练的,也不算难事。
不过这厢收拾好了屋子,忽有外客造访,竟是魏府老太太跟前的金珠。竺兰吃了一惊,但金珠相比过去,对她已没了那份好颜色,冷冷地瞥眸,道:“竺氏,老太君唤你。”
竺兰只好暂时搁下行程,随同金珠前往魏府。
一路上她都在想魏家的老太君可能对她的叮嘱或是警告。平心而论,在魏府待了两月,老太君对她不薄,她对老太君以为有恩未偿,但私心里却并不对老太太很是亲近。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老太君对她,当然除了厨艺看重以外,便也没有别的喜欢了。
毕竟如今在她的心里,自己或是“勾引”了她亲孙之人。
慈安堂外雀鸟啁啾,粉绿衣裳的丫头婆子一哄而散,各自避得远远的去了。
金珠打起泛着银光的湘竹帘,将竺兰放了进去。
屋内四面窗开着,凉风习习,老太太坐在床上,脚边一只高脚凳,梨花木的,漆绘花鸟纹样,上置有一尊青铜貔貅纹香炉,燃着细细龙涎,屋内味道清凉而浓郁。她姿态威严,似是等了有些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