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着一身纯黑色西装,正坐在一边陪护椅上看着他。
两道视线触碰的瞬间,顾思远移开了眼。
林乐予就这样看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嗓子因为长时间吸氧没有进水干得发痒,他刚一开口便被激得咳嗽。
可怜他嗓子咳不出声音,为了能好受些,只能不顾身上连着的设备和管子侧过身把自己蜷起来。
顾思远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边,伸出手帮他撑着电极片,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背。
掌下脊柱凸起,瘦到一条骨头的走向都摸得清楚。
“好了,控制呼吸,别慌。”
顾思远语气平稳,眼里却出现了些别的情绪,他皱起眉头帮林乐予扶住鼻管。
因为鼻子里插着的东西,林乐予每咳一声都反胃,他忍得浑身发抖,额头上覆满冷汗。
他不断地吞咽,极力压制住冲上喉头的酸水。
脑袋忽地被抬起,氧气罩被轻轻摘下来,吸管被递到唇边,林乐予乖顺地小口吸着温水。
他刚被准许喝水,于是只浅润了润嘴巴顾思远便把杯子拿开。
嗓子里的干痒被抚平,林乐予嗓子不再发涩,他勉强可以发出些嘶哑的声音“顾总”
顾思远看他缓过来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感觉怎么样?”
林乐予点了头,应声道“我没事的我已经好多了”
顾思远看着他极差的脸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乐予很珍惜能看到顾思远的时间,于是在迟迟没有等到回话后便着急问出下一个,“周医生叫你来的吗”
顾思远只一抬眼便看到周含瑞在门外探得巨高的脑袋,往里张望着笑得无比狡诈。
他摇了摇头,重新看向林乐予真诚的眼,回道“嗯。”
林乐予的双手藏在被子里搅,埋着滞留针的手背隐隐作痛。
顾思远问道“你想让我来做什么?”
这样一个问题,让林乐予感觉自己又变成从前那般蛮不讲理,总是逼迫别人干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看着顾思远毫无温度的眼直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强迫你”
他说出些无力的解释,却因为嗓子痛总是说两个字就失声。
林乐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想证明自己已经改变了,他现在很坚强,可每次一和顾思远说话就想哭,泪腺跟眼睛上抹了辣椒水似的不受控制,情绪也很难稳定。
就算给自己再多心里暗示都不行,他还是失败了,防线全面崩塌,溃不成军。
林乐予吸着鼻子,眼泪就像开了闸的自来水,很快洇湿了枕头,鼻子被塞住,林乐予有点缺氧,本来苍白的嘴唇悄悄爬上淡紫,心脏过度收缩导致他呼吸小而急促。
“没我我我不是”他并没有正当的理由让顾思远来,他们现在除了上下属关系以外,没有任何关系。
顾思远不回话,只是托起他的脑袋重新戴上了氧气罩,把氧气浓度调到最大大,手伸进林乐予聚不起一丝暖气的被子里覆在他的心口。
“别说话,冷静下来,你心脏跳得太快了。”
林乐予难受得厉害,上身不受控制地挺起,他听话地深呼吸着,注意力全放在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温暖的手上。
久违的安全感包裹住他,林乐予虽然疼痛难忍,但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双眼。
思念决堤,爱意泛滥。
林乐予突然毫无征兆地哭出声来,扎着滞留针青紫的手在被子里用力攥住顾思远的两根手指
“我想你我好想你啊哥哥”
顾思远维持着上半身罩住林乐予的姿势僵在原地,被攥住的手没有抽开,也没有给出回应。
林乐予哭喘着,眼睛红得像只急了的兔子,他一边哭一边咳,脆弱的肺部已经喘不上气来却还锲而不舍地说话“对不起哥哥哥哥对不起”
五个字颠来倒去地重复着,顾思远始终无言,直到那只手被越攥越紧,眼前的人越哭越凶,他才认输似的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只凉的像块铁一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