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发出难听的吱嘎声,轮子似乎有些坏了,待会得让崔泰夜载她去买个新的。她一路低头拽着行李箱来到客厅,却骤然顿住脚步。客厅的灯,怎么会亮了?空气里,有冰冷而森然的气息在蔓延。她僵着身子抬头,沙发后的窗边,颐长的身影正立在那里。淡冷的漂亮眼瞳,静默无声的落在她身上,片刻,又缓缓下移,落在行李箱上。明明是无温度无情绪的注视,她的手指却抖了抖,行李箱倒在地上,发出嗵的响声,格外刺耳。将近十天了,在巴厘岛漫步沙滩悠然看海的时候,她以为她可以将那件疯狂而暗晦的事忘掉,可以假装噩梦醒来一切归于平静。可此刻,当与他对视,她才发现那根本不可能!“你、你怎么会在——”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目光,她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崔泰夜骗我!混蛋!”她骂了几句,又弯腰去拎地上的行李箱,然而还没她等直起身子,手腕处就传来拖拽的疼痛。她被迫放开行李箱,一路跌跌撞撞的被拖入浴室。她想挣脱,可还是被按在水笼头下,许久不曾体验过的冷水自头上倾泻而下,刺骨的寒冷。有一种绝望而又灭顶的恐慌将她包围,泪水顿时漫出眼眶,她拼命大叫,“够了!够了!容祈你给我住手!”“冲干净。”近乎残冷的嗓音自上方传来,她根本无法想像他此刻的表情。零度寒冬,冰冷的水将她折磨得狼狈不堪,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画面吗!某一瞬,她的感官似乎与记忆重叠,高一那年,在她和许纪阳第一次接吻的那天晚上。父母都不在家,她才刚进门就被他拖去了浴室,也是这样的倾斜而下的水花,自上而下将她弄得狼狈不堪。然而,当气急败坏的她终于挣脱开时,他却只是冷冷看着她说,很脏,所以得弄干净。那时候,她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他在为她之前的恶作剧而报复,又或是因为看她不顺眼所以才故意整她。可现在她终于懂了!“你刚才看见了是不是!”她撑着瓷砖,用力的吼,“你看见我和崔泰夜接吻,所以才用水冲我!”话落,她就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道更重了。她突然很想笑,“原来真是这样!我真笨,为什么到了今天才明白!咳咳……容祈,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以为这样子就能证明什么?咳咳……实话告诉你吧,崔泰夜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吻我了,还有,大学这几年我不知道和多少个男生接过吻——”淋浴器突然被丢在一旁,她被他拖起来,一把甩在墙上,接着又被死死摁住,痛的她几乎晕厥过去。修长的手指扣在她颈部,逼迫她只能抬头看他。她浑身湿漉,冷得发抖,他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同样被水淋了一身。那双片刻还清澈寡淡的瞳底,此刻却装满了全世界的怒火,火焰跳动扭曲,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吞没。如果她识趣,这个时候她就应该闭上嘴什么都不说,可是她偏偏不愿意,“你火什么!你有资格发怒吗?别说我已经成年,就算未成年又怎么样,只要我高兴,我愿意和谁接吻就接吻,别说这个,就算是和他们上床也轮不到——”“住口!你根本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十天我是怎样过来的!”他低吼,仿佛倾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扣着她脖子的手指都开始发抖,“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不清楚?!你以为我愿意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不光是手指,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连之前满眼的怒焰此刻也一点点无声无息的消褪下去。无边的哀伤在空气里弥漫开,他凝视她,眼底充满了悲伤和痛苦,还有不甘和无奈。是的,无论她做什么,他可以管束,可以训斥,可以做任何一个哥哥所能做的事,但就是不可以发怒!不可以以一个男人的立场,因无法形容的妒火而发怒!他以为,他一直可以做到冷静。这么多年来,虽然偶尔会失控,但起码不会让她知道背后的理由。他也曾经努力,将所有不应该有的情感深埋。然而,那一天,当压抑心底许久的渴望和情感喷薄而出,他便知道,从此后,他再也不可能做到冷静!有些感情,一旦泄露,就再也藏不住。即便明白注定的结局,也不可能再停止!【全世界最暗晦的秘密】2“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逼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他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击倒。这是陌生的容祈,自小到大,他都优秀而冷漠,从不会为任何事焦虑,甚至在不久前她还认为他这辈子都与失态狼狈悲惨这些词绝缘。可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那样高高在上的容祈,也会有这样悲怜的神色!真是笑话!现在该悲怜的人不是她吗!她失踪十天又怎样?遭遇到那种事情的人明明是她!他有什么资格悲怜!“为什么会这样?”她倔强的看着他,泪水却不自觉的流,“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要你疼我爱我。……你知道的,我说过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你,你那么漂亮就像王子……其实你一点都不明白,每次你冷冷看着我对我说那些伤人的话时,我有多难过,我一直以为你真的讨厌我,我一直希望你改变,就算对自己说那只是奢想我也根本不在乎,可我还是在乎的……在新加坡听到李珍嘉的话,我那么高兴,几乎迫不及待想见你……你不明白,其实我要求一点都不高,只要你对我表示出温柔,哪怕只是一点点,我就会好高兴……我不在乎自己在大冷天等你多久,也不在乎你看我时脸色有多冷,只要偶尔,偶尔有一点温暖和关心,就足够了……”她越哭越伤心,几乎语无伦次。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祈求他的关爱会这样难!那年,她说她也想去读电影学院,他以为她贪玩贪名极力反对,父母觉得她只是爱出风头爱漂亮也不同意,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她心底演艺事业已成为一个梦想。很多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记选择这个梦想的初衷——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只知道那次她被学姐拉去电影学院参加学院学生自制电影的试镜。她那年才十三岁,刚读初二,对所有事充满了好奇却又懵懂无知。学姐试镜的时候,她就踮脚站在教室窗外趴着偷看,那一眼却看见他。拿着剧本,坐在评分席上,不时和身旁同学说些什么,之后又对参加试镜的同学做些评论指导。那时候的他,眉宇飞扬,神态轻松自若,整个人仿佛笼罩在莹亮的光圈里,与她印象中冷漠疏淡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他如此愉悦?什么样的学业梦想,可以让他如此不同?一些想法在她心中滋生,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即便忘却,这种执着却依然存在——她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思雅,她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梦想,只因为她想体会他的梦想!想进入他的世界,希望得到关心爱护,希望更多更多的目光——然而后来呢,后来呢?“小瑷……”他抚着她脸颊,用指间擦拭她眼泪,可她眼睛就像坏掉一样,泪水不断的滚落。那双笑意盎然充满生机的明亮双瞳,此刻再看不到半点光亮。他深深叹息,俯下头轻吻她的泪水。他感觉她震了震,随后用力推他。这个动作激怒了他,被冷水打得冰凉的漂亮菱唇即刻贴上她的嘴,他听见她祈求般的低鸣,可是他没有停下来。她感觉到他在轻允她的嘴唇,从轻柔到粗重,然后是吞噬般的占有和深入。她听见自己在喘息间叫他哥哥,让他停止。可这次无论她怎么叫,他都不放手。他将她压在冷硬的墙上,身体紧贴着她,连一丝缝隙都不留。她不敢睁眼,打着冷战的牙齿几次想去咬他,可每次都在触到他舌尖和嘴唇时止住。不是她不敢,而是她根本没法想像自己咬住他嘴唇或是舌尖的画面。那会让她有一种疯掉的崩溃感!挣不开他的吻,她只能让自己木然,尽量忘记他正在对她做的事,忘记他和她之间血脉相连的不争事实,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一切……他的体温越来越热,仿佛一块烧红的碳,灼烫着她,突然间他放开了她,有些狼狈抵着她额头。“下一次,别再让我看见别的男人碰你。”他的声音很快恢复了平稳,薄凉依旧,却带着透人心骨的冷厉,“还有,离崔泰夜远点,否则我不会轻易饶了你!”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那幽怨的目光让他移开了视线。“最后,你最好立刻打消搬出去的念头!你应该清楚,以我现在的能力,要封掉你所有退路是轻而易举的事!”走出浴室的那刻,他丢下让她抓狂的警告。“你别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大不了我回z城!”她靠着墙壁冲他大吼。“好啊。”他回头看她,美丽的茶瞳冰寒彻骨,“如果你可以放弃你的学业,你的角色,你这三年多所建立的一切,那你就回去!”浴室的门被他狠狠甩上,她盯着门板,身体终于无力的滑落在地。容祈,太了解她了。没有错,他说的没错!她的学业、角色、还有这三年所建立的一切,她都不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