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殷臻噎住,头一次听人说他没见识,火气上来,撸起袖子要跟她理论,却被裴衍止住了。
裴衍点着黄杨案桌,摇头道:“殷臻,你要晓得你的身份。”
“呸,狗屁礼仪。”殷臻混不在意,随心道:“我可是跟着二哥军营里滚大的,想当年,咱们什么粗话说不得”
他说着忽而顿住,“二哥”这个禁忌乍然提起,让两人都有一瞬的沉默。
过了半响,殷臻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我今日给你带了个人来,千里迢迢从京城奔来的,非见你不可。”
他说着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一个清瘦小厮迈了进来,抬起头,眉清目秀,冰肌玉骨,站在门边,便似一株高洁玉兰,分明是个女子!
裴衍手里的笔一顿,在宣纸上晕染一片,低低唤了声:“啊绯。”
媚生也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忽觉袖口一紧,已被殷臻扯了出来,那扇黑漆隔扇门,便哐当一声关紧了。
她仓促间回头,从软烟罗的窗口,瞧见那女子伏在裴衍臂上,哀哀痛哭,眼泪蹭了男子一袖,却不见裴衍动作,全不似当初她摸他一袖药渣,他冷漠嫌弃的神情。
殷臻将她拽至院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子,媚生先开了口。
“你是谁?”
“一个好人。”
“屋里那姑娘是我夫君的旧情人?”
“算是吧。”
“那你缘何带她来,这不是要坏我们夫妇感情吗?”
“你俩本来也不合适,你休要存妄念。”
“我跟他不合适,那跟你就合适了?”
这都哪跟哪呀,殷臻对这姑娘有些无言。抬头见甄绯走出了西厢,红着一双眼,便往院门走。
他抬脚跟了过去,边走边回头丢下一句:“咱俩也不合适!”
俩人走后,西厢书房的门便再没开过,便是晚间,霍氏回来后,也未敲开。
只第二日一早,裴衍一切如常,对昨日之事闭口不谈,还是清肃模样。
媚生也不好再问,心里却打了好几个结,啊绯,啊绯,啊绯是哪个?
百转千回间忽而想起,甄绯,宣平候甄安的嫡女,那个话本里裴衍的官配!
她记得,在那书里,原先的林媚生死后,裴衍娶了甄家啊绯,一辈子呵护备至,恩爱齐眉。
她原以为那是裴衍发迹后与甄家结的亲,只未料到,原是他俩早有渊源。
只身份差距如此大,这渊源又如何而来?
她总要探一探裴衍口风,只还未寻到时机,已是进了八月。
裴衍早早备了车,去了应天府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