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燕不知道蒋攸宁去了哪儿,但要她猜,或许是在某间病房里忙碌。
过道的灯已经调暗,加床的病人也都躺下休息,但偶尔传出的骚动,突然猛烈的咳嗽,以及隐约可闻抱怨的抽泣,都变得突出和闹心。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可要让她现在就走,又有些不甘。
她走到护士台寻求帮助:“麻烦问下,我电脑快没电了,能用下办公室里的插座吗?”
护士看了她的证明:“能用是能用,但你不要坐医生的办公位。”
“好的,谢谢。”于燕关上玻璃门,搬了张凳子坐在墙边。
如果她是住院的病人,她可能到现在也没睡着,人在生理痛苦和心理失调的情况下会做出哪些反应?而如果她是值班的医生,在深夜也要不间断地保持警惕和清醒,又该有多难?
她亲历的经验异常单薄,所以只能尽量让自己精神紧张,从而更贴合他们的状态。
。
蒋攸宁回到办公室时,于燕正在打字。
她没用桌子,一只脚踩着凳子的横杠,勾着腿顶住电脑,两只手则飞快地敲着键盘,时不时地扶一下眼镜架,看上去十分专注。
蒋攸宁想起胡先锋跟他说的,那位于记者会来住院部了解老师的工作环境和日常状态,院办就给她开了绿色通道。他本来还觉得这记者挺真诚,但现在不无疑惑——她的了解需要守在医院这么久?而她似乎对老师的研究成果并不感兴趣,而是一直在问很多无关的问题。
于燕正在梳理刚才的大纲,面前突然多了张纸条。
纸上是好看的行楷,运笔干净有力。
她抬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蒋攸宁:“这是……”
“你不是要查吗?”
“哦,”她忙接过,心想,原来医生不是只会写病历本上的天书。
“你可以坐那。”蒋攸宁指了下里间。
“没事。”于燕换了只脚,连上医院的公用wifi开始上网,蒋攸宁则继续修改论文。过了会儿,他起身倒水,见她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盒小零食,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于燕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和他四目相对,心虚道:“打扰到你了?”
“没有。”
于燕默默把纸盒盖上。
在工作时进食是她想改但改不掉的陋习,尤其是思路梗住或是遇到麻烦时,她找不到其他解压的方法。好比现在,她翻看了几篇关于这个病症的论文,明显感觉隔行如隔山,很多篇从摘要部分就超出了她的认知水平。
她看着那些专业术语和各种数据、缩写,感觉脑子里有座活火山在蓄势待发。
“蒋医生。”
“?”
她见他在揉眉心,想是看电脑看累了:“我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