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坤都折了枝枯糙叼在嘴里,来回细嚼,突然嗤地一笑,&ldo;有钱不赚王八蛋,要说手里有没有人,爷有的是,就是不往外掏。索伦图那个长脚蚱蜢见钱眼开,让他折腾去,赚了钱大伙儿分,出了事儿他顶着,谁让他小舅子是都统呢!&rdo;各有各的算盘,算计得过别人是你的本事,算计不过就任人宰割受人奴役,到哪儿都是一样。三言两语定下一笔买卖,太顺利也让人不放心。弘策到了酒肆细琢磨,手指头在桌面上点得笃笃作响,思忖了下吩咐哈刚,&ldo;不能就这么坐等,去盯着姓岳的行踪,看人市散后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rdo;哈刚领命去了,一行人起身找客栈,绥芬最大的旅店在河岸边上,名字取得很汉化,叫&ldo;客随云来&rdo;。进门登册领牌儿,就剩三间,按说六个人住三间也够了,定宜是女的,一人一间;十二爷是主子,主子也得占一间;最后四个侍卫勉强搭搭伙儿,虽挤点儿,也能将就。本来以为就这么分派,谁知道十二爷说了,&ldo;两人一间,跟订好了似的&rdo;。这话就有隐喻了,定宜很吃惊,侍卫们很淡定,什么都没说,各自拿了门牌,叉了叉手就闪身进屋了。她怔在那里,&ldo;这话……怎么说的?&rdo;他懒懒道:&ldo;累了,进去歇着吧!&rdo;看她发呆,伸手牵了一把,&ldo;又不是头回住一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do;定宜臊眉耷眼的,心说也是,自己把自己当根儿葱,人家还不愿意拿你当葱花炒呢!十二爷也是为让大伙儿住得宽绰,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儿睡一间,确实挤得慌。那就进屋吧,因为没带包袱,没什么可整理的。客栈的屋子,早就收拾得一尘不染了,也用不着她动手。没事儿干,干站着略有点手足无措,找两张椅子坐下来吧。店里伙计进门送茶水,抬眼一看,两个人端坐着,有点儿纳闷呐,缩着脖子把东西搁下,慌忙退了出去。定宜里外看了一圈,终于找到话题了,&ldo;怎么一张炕呀,真省柴禾。&rdo;十二爷很直白:&ldo;这是个单间儿,那两间房都是两张炕的,他们个儿大,让他们住。这些人里只有你矮小,加上我又不胖,两个人凑合凑合吧,我是爱兵如子的人。&rdo;定宜目瞪口呆,这道理……说他不通,也不是,你挑不出错处来;说通吧,她是女的,怎么能随便凑合呢!她转过弯来,顿时觉得那些侍卫真不厚道,这么会抖机灵,不哼不哈地讨好主子,全没一个人顾忌她是女的。她咽了口唾沫,&ldo;我……叫人再加张铺。&rdo;&ldo;为什么?&rdo;弘策续了杯水,轻轻一吹,把热气吹散了,捧在手里慢慢啜,&ldo;数九寒冬的,两个人挤在一块儿暖和。你晚上睡不着,我还可以陪你聊家常。&rdo;这还是原来的十二爷吗,说话儿就开窍了?她啃了啃手指头,&ldo;我这……怕人笑话呀。&rdo;&ldo;谁笑话?&rdo;他转过眼来,脸上表情一本正经,&ldo;清者自清,还怕人背后嚼舌头?再说这地方谁认识你,你穿着男装,人家想不到那块去。至于我身边的人……他们都知道咱们的事,从今往后愈发看重你罢了。&rdo;定宜瞠目结舌,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他轻飘飘瞥她一眼,站起身推窗往外看,窗外的河流封冻了,河面上有来往的行人车马,俨然成了一条白色的街道。他搓手叹息:&ldo;在喀尔喀那阵儿还坐过两回冰c黄,后来回了北京就戒了。有几回经过什刹海,掀轿帘子往外看,看见好些大人孩子嬉冰,其实心里挺羡慕的。可惜了,人大了,脑袋后头别着三眼花翎,想痛快玩儿怕有人看见,心里着急得猫挠似的。&rdo;她起身过去和他并肩站着,不以为然,&ldo;那有什么的,你怕回京让人看见,咱们在这儿玩。租台冰c黄,我拉你坐,我最会拉冰c黄啦,一气儿跑三里地不带喘的。&rdo;&ldo;又拿这个做过营生?&rdo;&ldo;是啊。&rdo;她咧嘴笑着说,&ldo;现在想想,好些事儿我都干过,拉三里地一人给三百个大子儿,来钱挺快的。去的时候能挣,回来还捎带人,一来一回就六百文,比推独轮强多了。&rdo;他听着却不是滋味,别人的福晋都是蜜罐子里泡出来的,不知道人间疾苦。他的福晋看尽了世态炎凉,知道活着不易。他拽拽她的手,紧紧捂在掌心里,&ldo;往后我对你好,不要你再为生计奔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