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吞了一口水,回头望着他。他像是讨论严谨的学术一般,一本正经的问,你……希望刚才是我?噗‐‐我一口水全喷在他脸上。他抹了一把脸上带牙膏沫的水,很镇定,说,看样子不是。你就别虐冬菇了。一只猫,不容易。洗漱完毕,我走出院子的时候,突然,发现魏家坪的天空蓝的那么动人。院子虽已荒败,杂糙丛生却也绿意勃勃,绕上墙壁的青藤虽然柔弱,却也坚决,碧绿中开出了洁白的花儿,微小而顽强。风儿轻轻吹过,微损的院门吱吱嘎嘎唱着荒凉而悠长的童谣;烟筒里燃起的炊烟,袅袅而上与云朵为伴;小孩的啼哭声,母亲追在身后喂饭的呼唤声,声声亲切……这些触手可及的温暖虽然伴以荒凉,但却那么生动清晰。我转身,他就在我身后,白色的衬衫在晨风中微微鼓起,让他如在天际,显得那么不真实。他冲我微微一笑,说,该吃饭了。灶台上,三只碗安静的呆在上面。两只大碗,是我和他的;一只小碗,是冬菇的。冬菇蹲在自己的饭碗前,整个身子是圆的,它一边挑剔的吃着,一边不怀好意的瞭望着我们的碗,眼神暧昧而哀怨。他说,昨夜回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先吃点面吧!说完,他端着两只碗,转身走向院子里。我的鼻子微微一酸,水煮面是我执着了一生的回忆,它让我放弃过唾手可得的男子和幸福,甚至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这该是多大的蛊惑多大的魔力!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快步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角,有些怯怯,小声说,我想吃一辈子。他没回头,但我知道,他的眉心间一定如绽开了一朵欢悦的花,明媚而动人。他低头,看了看石桌上的水煮面,轻声说,那我就做一辈子。一辈子。嗯。一辈子。仿佛回到了夜奔魏家坪前夜,面对着众叛亲离,在暴怒的祖父面前,他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语调坚定决绝:这辈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带她走!我轻轻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背上,风轻轻吹过,掠过他的衣衫,我的头发;我想起了那一句话: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的就是我们这般吧。他回头,试图回抱安抚我的那一刻,院门突然被推开了。多年不见的邻居李婶一手抱着一颗大葱,拎着她的小孙子嬉笑着走进门,说,啊呀,昨晚我就跟你叔说,老姜家有人!你叔非说进贼了!原来是你们兄妹回来了!是祭拜爹娘吧!哎哟,瞧你哥这俊模样,老大人了,啥时候带媳妇回来啊?你们爹妈也泉下瞑目了……说着,她嚼了一口大葱,就回头招呼身后的乡亲们,跟招呼进自家门似的,说,快进来吧,是老姜家的漂亮闺女、俊儿子回来了。顿时,小院里,涌进了一群人,老老少少,望着我和他,眼笑眉开,口口声声交赞着,老姜家俩兄妹好人物哟……我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冬菇警惕的蹲在我的身后;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终于,缓缓的垂了下去……【74身后,姜花如雪,往日,他曾爱我】祭奠父母的时候,我们在村边遇见了乡亲‐‐昔日的村花。以前总有关于她和北叔的艳闻传出,她看到我们的第一眼,就说,哎呀,老姜家的两孩子回来拉?然后,她又问,老北家那孩子呢?凉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悦,同她说话。村花还问凉生,你有女朋友了吗?凉生说,我们有事,先走了。村花还没来得及反应,凉生想要抓住我的手,我却将手放在了身后‐‐是的,我不想在这个安静的村落里,变成接受流言蜚语的话把子。这是我唯一仅存的净土了。我的反应,让凉生一愣。他大概不知道,我今天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陆文隽无比猖狂,他说,我知道你在魏家坪。别忘记,我说过,我在他身上埋了一块芯片!那夜的枪声只是警告!如果,你还要同他继续在一起,那么,姜生,我真的不客气了。凉生见我情绪低落,心下也微微地郁闷。下午,他对我说,我们去看看那片酸枣林吧。那片酸枣林,是他少年时对我最大的宠。我想,这也会是他这一辈子都骄傲的事情‐‐我曾为我深爱的女人,做过这样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