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瘟神呢?&rdo;&ldo;跟他一起走了,&rdo;狸姬笑笑,&ldo;我猜想,是他的胃口很大,一个宣平,怕是满足不了他。&rdo;于是,狸姬今夜第一次看到端木翠皱起了眉头。&ldo;他将我留下,对我说,如果到最后,宣平还有人没死完,便由我送他们一程。&rdo;&ldo;是么,&rdo;端木翠冷笑,&ldo;看起来,你是尽职的过了头了。&rdo;&ldo;我也要填饱肚子的。&rdo;狸姬平静道,&ldo;猫虽然平时吃的是腐尸,但是若有活人供我吃,我还是愿意吃活的。就像有两串葡萄,一串新鲜的,一串烂的,你选哪串?&rdo;狸姬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不动声色间便将自己的罪恶掩饰过去,偷天换日以葡萄的选择题。若是你,你选哪串?端木翠,我就不信你会选烂的。&ldo;哪串也不选,&rdo;端木翠淡淡道,&ldo;我根本不喜欢吃葡萄。&rdo;狸姬怔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ldo;对了,&rdo;端木翠忽的想起了什么,&ldo;有件事还得你帮忙。&rdo;&ldo;帮忙?&rdo;狸姬惊讶,&ldo;我能帮你什么?&rdo;没有回答,端木翠已经不见了。不多时,端木翠笑吟吟地自门口进来,左手托了个墨钵,钵中斜靠一支毛笔,右手拿了一叠宣纸。将笔墨宣纸在八仙桌上放好,才向狸姬道:&ldo;请你帮忙,将温孤尾鱼的样子给我画出来。&rdo;画出来?狸姬满面讶色,端木翠右手微收,就听一声清脆链响,狸姬心口的枪链倏的弹将出来,顷刻转小变细,直向端木翠飞去,在端木翠腕上缠了三绕。&ldo;过来画呀。&rdo;端木翠催她。狸姬迟疑着起身,一步步挪到八仙桌前,伸手拿起笔在墨钵沿过了一过,目光却落在端木翠腕上。那里,一根极细极精巧的银链,扣钩处是一朵精致的莲花。&ldo;这链子……&rdo;狸姬嗫嚅,&ldo;真……好看。&rdo;她当然不是真心夸赞这根链子好看,刚才,她险些就死在这根链下。&ldo;是么,&rdo;端木翠嫣然一笑,&ldo;它叫穿心莲花。&rdo;&ldo;是别人送你的罢?&rdo;&ldo;尚父送的,平日里就作链子带,打仗时就作链枪。&rdo;端木翠面上现出笑意来,&ldo;尚父说,哪吒有风火轮,杨戬有神戟,我也该有个称心应手的兵器才是。小心……&rdo;这句&ldo;小心&rdo;却是向着狸姬说的,狸姬这才发觉毛笔饱蘸的墨已滴到宣纸上,忙将最上面弄脏的一张揉团扔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下笔,忍不住问端木翠:&ldo;为什么让我画温孤尾鱼,你没见过他么?&rdo;&ldo;见是见过几次,&rdo;端木翠又一次皱眉,&ldo;可是,我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样子。&rdo;&ldo;你不记得他的长相?&rdo;狸姬只觉不可思议,&ldo;你们同在瀛洲为仙……&rdo;&ldo;也不奇怪啊,&rdo;端木翠道,&ldo;瀛洲那么多神仙,总不见得我要一个个都记得清楚。再说了,瀛洲神仙以道论高下,温孤尾鱼道浅术高,只是瀛洲看管上古典籍的下等小仙,我不记得他也平常的很。&rdo;&ldo;你说的术,指的是法术?&rdo;狸姬斟酌着字眼,&ldo;法术高的,反而屈下?&rdo;&ldo;上界排位道主而术辅,法术高的,未必是了不得的上仙。&rdo;语毕又提醒狸姬,&ldo;快些画,我急着用。&rdo;狸姬点头,果用心细细描画开,昔日作萧淑妃时,琴棋书画无不精绝,要画一个温孤尾鱼,自然是信手拈来。端木翠在旁细看,两人便有一刻无一刻闲说些话,狸姬这头,自知逃生无门,反自平静下来,端木翠既已擒住狸姬,也并不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因此上旁人眼中看来,倒像是闺中密友互话家常一般,哪里能猜出一为仙一为妖,前一刻还是生死仇敌?譬如狸姬问端木翠,既然发现金峦观出事便已即刻下界,为何还是来的这般晚。端木翠便答说除非是借瀛洲图往来,否则要过瀛洲外九重水火天幕,涉万里大海,颇费时日。又问既是追凶,是否一路循妖气而来,端木翠只是笑笑,不置一词,狸姬知她必有心隐瞒,也就不再追问。事实上,端木翠此番下界,目的实非追凶。当日金峦观生变,长老第一时间便寻到端木翠,问说瀛洲之外有九重水火天幕,为何还会生此惨变,端木翠便猜到妖人是利用瀛洲图出入。这一来长老甚为惶恐,直言当日将仙山图遗留人世实为一大过失,若听之任之,蓬莱、方丈、瀛洲都存有隐患,安全堪忧,又虑及此妖在瀛洲自由出入,戕害女仙,妖力必然高强,普通上仙不是对手,这才要求端木翠立刻前往人间,务必自此妖手中寻到仙山图,带回抑或毁弃皆可。未想寻经宣平,戾气大盛,隐有当日晋阳天愁地惨之势,不觉心惊,入城查看时在城楼之下发现守城兵卫的尸体,藉由尸身妖气,察觉狸姬亦在城中,这才将狸姬一举成擒。其时狸姬妖气已被戾气掩去,端木翠若不入城,未必能寻到狸姬,这也是阴差阳错,狸姬命数使然。俄顷图毕,端木翠将图幅举起细看,不觉道:&ldo;这便是温孤尾鱼?他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样。&rdo;狸姬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向端木翠,见她眉目细致姿容出尘,又想到温孤尾鱼,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唏嘘起来,因想:那日听闻端木翠身死,温孤尾鱼大失常态,险些便将我扼死,那时便觉他应是对端木翠所意,没想到端木翠竟连他的模样也想不起,正应了一句古话来,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正胡思乱想间,就见端木翠伸手将剩下的宣纸拿过,在空中抖了几抖,又指了指温孤尾鱼的图幅道:&ldo;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现下就四面八方去寻他,寻到了立刻来回。&rdo;再仔细看时,那叠宣纸本只图幅见方大小,忽的翩翩而动四下散开,竟散作无数白色纸蝶,翼翅微扇,顿了一顿,或向窗,或由门,飞散而去。端木翠忽道:&ldo;慢着。&rdo;那些个纸蝶顿时定在半空,凭桌看去,甚是好看。端木翠笑道:&ldo;都机灵着点儿,若是被人发现了,便现了形装死……都去罢。&rdo;说着轻展衣袂,劲风过处,那些个纸蝶东南西北,尽数被卷开了去。目送纸蝶远走,端木翠方才回头看狸姬。狸姬惨然一笑,道:&ldo;轮到我了罢,你要怎生处置我?&rdo;‐‐‐‐‐‐‐‐‐‐‐‐‐‐‐‐‐‐‐‐再说展昭这头,狸姬无故失踪之后,那些个百姓便拥将上来,大侠长大侠短的搅嚷不休,不多时公孙策赶到,只说自己是开封来的大夫,一问起城中疾疫,身边顿时拥了几十来号人,争相告备,诉苦者有之寻方者有之,还有的当下便要拉着公孙策回家看病,蜂拥争诉,倒也在意料之中。展昭便向旁侧的老汉问起猫妖,那老汉垂泪道,宣平本就有疾疫之祸,未想闭城之后,夜间竟有猫妖作孽,接连戕害几十条人命。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及入夜便躲在家中不再出门,想不到那猫妖竟至破门害命,到后来各门各户即使不举灯火,也免不了亡丁丧口,这几日众人终耐不住,混着铁链结了绳网,又以人为饵想擒住猫妖,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