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潜轻哼瞪他一眼,嗤之以鼻。&ldo;他欠下的人情,最好由他本人偿还,以免将来悔恨。&rdo;
孙诀动了动嘴角,没好气的妥协。&ldo;倘若染哥也累倒了,我看你怎么说!&rdo;
赵潜一愣,略一思量,道:&ldo;你别小看他,他会死死撑着。&rdo;药师谷最有名的犟驴,哪怕他们硬把人打昏了扛走,一旦他醒了就会处心积虑的过来。
深夜里万籁俱寂,白染虽头昏脑涨,却也听到他们的争执,轻道:&ldo;夜深了,你们先回去,这里由我守着。&rdo;
送走二人之后,白染狠狠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借着烛火继续研读医书。他自住下后便一直钻研毒王的藏书,原本打算这离开之前通读个两三遍,并将重要的部分熟读成诵便可,结果却是,他连通读都来不及更遑论成诵。
不同于溯烟,罂粟就算昏迷了也不得安生,时不时的剧烈抽搐,须得他帮忙打通郁结的经脉方可。
白染无力跪在床前,聚精会神为她诊脉。在每次抽搐之后,罂粟的脉象总会变的正常个一时半刻的,害他深深恐惧一个不注意这就成了她此生最后的回光返照。
孙诀垂头丧气,赵潜睇他一眼,走到卫楚住过的地方停下,道:&ldo;你先回去小睡,两个时辰后再来顶替。&rdo;一跃到了房顶,悠悠然躺下,触目所及便是罂粟那里,白染的孤零零端坐的身影映在墙上。
孙诀也跳上去,就倒在赵潜身侧,笑叹:&ldo;原以为你没心没肺,想不到,啧,狐狸就是狐狸,歪点子就是多!&rdo;
白染的手指就像黏在罂粟手腕,怎么也不肯松开。然而,无论他意识多么坚定,终究抵挡不住不堪疲惫的身体,趴在床沿囫囵睡去。
罂粟倍感疲倦,先动了动手指,再动一动眼皮,奋力掀开几近胶着的上下眼睑。
除了深入骨髓的疲倦,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不必多想,一切她都熟悉的很,包括这晦暗不明的寝室,也包括这好似在黄泉路遛了个弯儿的疲倦。
她虽不知这回昏迷了多久,依照身体的疲惫程度推断,自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为时更久。
好不容易等到意识回笼,罂粟陡然发现身边多处一人。他正熟睡,手指依然在她腕部,留下一道温热的触感。
这一身白衣,哪怕烧成灰了她也认得。
罂粟的心间一暖,久久无法自拔。自师父去后,她发病从来都一个人硬扛过去,难得有人关心照顾,且是她倾心之人,那滋味还真是美妙。
可惜他有婚约,还已经谈婚论嫁。
罂粟吃力的动了动脖子,角度刚好够她细看白染。
初遇,仅仅欣赏他翩若惊鸿的姿态。救他,仅仅因为不想眼睁睁看他命丧黄泉。救溯烟,仅仅是为了讨他欢心……种种再单纯不过的念头,怎么就在短短一月之内发酵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不可否认,她曾在心里无耻的盘算过如何把他光明正大的据为己有。
却是,她迟了很多步,他就要成亲,她也时日无多。
罂粟眨了眨眼,许是身体过分虚弱,连情绪也控制不好,动辄眼前一热,颊上一凉。
从小到大,她见的人虽不多,至少也读过书,通晓评判人之三六九等的原则。论才学,他不及师父,论个性,他不及孙诀讨喜,论长相,他又比不上卫楚光彩夺目,更何况他已有主,任何一个单身汉都比他更适合女子倾心。
为何,为何?
罂粟直想逃避他,情急错估了身体恢复的程度,用力撑起沉重的身躯后瞬间重重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