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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那些个门房护院看到是王妃来了，方纷纷低着头退下。王氏却坐在车辕上，还在嚷嚷：&ldo;哎唷‐‐你们这会子可想起退开了，先头还堵着我不让进门的气派呢?都叫狗吃啦!&rdo;

也没人应她。

阿慈只有皱着眉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喊她：&ldo;好了娘，人家都退开了，你何苦还缠着骂呢。&rdo;

王氏被她拽住衣袖劝了几句，又见那一群下人也没人敢站出来回她的，觉着没劲，这才又啐了一声&ldo;孬种&rdo;，方得罢休。

她消停下来了，跟着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了阿慈一眼，又问她：&ldo;你这个王妃怎么当的，就这样管教下人的?&rdo;

阿慈默默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王氏看她一时不说话，伸出一根指头就朝她的脑门上点了一下：&ldo;你这丫头，打小就是这样，训你两句就不开腔不出气的，如今嫁人了，怎么还是这副德行!&rdo;

说着，才又把手放下来，往她跟前一送：&ldo;扶我下车。&rdo;

阿慈知道她的嘴巴素来刻薄，但心中也清楚眼下这出，是她故意做给那些护院门房们看的。身后的下人们虽然低着脑袋，但那一双双眼睛就跟长到了头顶心上一般，总有办法瞧得一清二楚。

阿慈虽然有一万个不想扶，可也不能顶撞了她。

无论如何，王氏还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于是阿慈暗暗捏了好一会儿的拳头，终究仍是松开了。

她低下头别过脸，眼睛也不看王氏，只伸出手扶住她递来的胳膊，搀了她从车上下来。

王氏这厢甫一下车，便抬头仔细看了看。先时她因与门房吵了好一阵子，所以也没好生观察一番，这会子终于得空细看了，才见眼前开的原是一扇小门。那车夫送她来时，径直就停在了这里。

王氏颇有些鄙夷地瞧了眼，皱着眉，又伸直脖子往街那头瞅了瞅，方问阿慈：&ldo;那个大门怎的不开。&rdo;

阿慈道：&ldo;那是王府正门，轻易不开的。&rdo;

&ldo;怎么，连王爷的岳母来了，也不能开?&rdo;王氏瞪了阿慈一眼，&ldo;开这样一扇破破烂烂的门教我走，难不成你嫁进王府，也是从这里给抬进去的?&rdo;

阿慈还未张口，倒是她身后的一名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立时站出来道：&ldo;夫人这话可乱说不得!王妃娘娘是陛下圣旨赐婚的娘娘，娘娘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怎敢从西角门给抬进王府。夫人这样说，非但污了娘娘名声，亦是污了端王府的名声，倘要叫那有心的听了去，还不定要怎么编排呢。&rdo;

但王氏也不知是真笨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硬不接那婆子的话，反倒揪住她的一句&ldo;身份&rdo;二字发起难来：&ldo;照这样讲，这位嬷嬷原是嫌我身份低了?&rdo;

&ldo;老身哪里是这个意思。&rdo;

&ldo;你便是这个意思!&rdo;

王氏大起声来，与她吵道。

两个人当下你来我往地就拌了几句嘴，阿慈正要劝解，忽又见到街那头行过来另一辆雕窗锦帘的马车。

马车驶到她们跟前堪堪停下来，帘子打起，却见四王爷从车上下来了。

阿慈才一怔，倒见高羡下了车，看见眼前立的这一众人等，亦是愣了一愣，继而皱起眉来：&ldo;嫂嫂?&rdo;

&ldo;嫂嫂一大早的，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听说身子才好?早上风大，如今天又渐冷了，也不怕再给吹着。&rdo;

原先还在与王氏争吵的那个婆子，登时也不辩了，赶紧随前后左右的仆役仆妇们齐齐拜了拜：&ldo;见过四王爷。&rdo;

王氏一听，方才晓得眼前来的这人是谁。

她虽然势利，但也因她势利，知道这四王爷如今已是京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身份地位皆比阿慈尊贵，又是与端王爷一处长大的弟弟，于是当场就拉过阿慈的手，也不等她答四王爷的话，突然先哭了起来。

她一面哭，一面嚎，唱阿慈命苦，又唱二王爷走得冤枉。

阿慈听着，心中一时别扭极了。

继母眼里根本没有端王爷也毫不关心她，她是知道的，否则继母也断不会在王爷走后连个面都不曾露过，今日一来又先急着摆她夫人的架子，也不问一声阿慈可安好。

可阿慈也明明知道眼下她是在做样子给高羡看，却又无法明指出来。且看她穿得一身红红绿绿在王府前又哭又唱的样子，当下更觉十分难堪。

只是，正在她尴尬得无以复加时，偶然一个抬眼，却意外瞧见高羡的脸色，竟会比她还要难看一些。

高羡上下瞧了瞧继母：&ldo;这位便是婶子了?&rdo;

&ldo;是是是，我就是阿慈的娘。&rdo;继母望一眼高羡，却没见礼，也不知是戏入得深了还是当真忘了，就只顾拉着阿慈的手又接着唱，&ldo;唉唷，我苦命的儿唷‐‐谁晓得老天不开眼，夺人命唷‐‐&rdo;

高羡的眉心，一时锁得更深了些。

他朝继母盯了半晌，沉默了半晌，终于又在继母哭起阿慈年轻守寡时，才慢悠悠且冷冰冰地问了句：&ldo;婶子这会儿晓得来哭了?&rdo;

此话一出，声虽不大，却一下止住了王氏的哭喊声。

她脸上还挂着泪，泪水沾湿了面上扑的粉，划出两道与周遭全然不同的缟白颜色来。一双眼睛颇显讶然地望向高羡，就只见他横眉冷目，道：&ldo;我王兄都去了这样久了，全顺天府的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婶子怕不是个眼瞎耳聋心也盲的?王兄发丧、王嫂抱病时，婶子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这会子又来鬼哭狼嚎的做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