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再看那个福来,也不知是被胡管家灌了什么迷魂汤,连这种要被扭去送官的偷窃大罪,竟也在他的喝骂之下,边哭着边也认了下来。
于是阿慈心中盛怒,竟渐渐的又被一种颇为无力的情绪给挤占了去。
今日虽然是她胜了一筹,却也让她发觉自己还远不及这些老狐狸的道行。王府积弊比她想象得还要深,她想在这端王府里站稳脚跟、根治王府,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阿慈一时之间有些出神,片刻后才又听见胡管家骂着骂着停了下来,向她道:&ldo;娘娘,娘娘明鉴。福来这孩子,一直是个懂事的,只这一回也不知怎的会见钱眼开,教那些金银给蒙住了心窍。所幸发现得及时,想来那些东西应也还没被他给变卖出去。老奴以为他年纪尚小,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娘娘菩萨慈悲,就将他罚去刑房领一顿板子,再饿他个三两日,若他能够洗心革面,从此重新做人,将来也是要感念娘娘今日悬崖勒马的恩德的。依老奴看,就不必再送去官府了吧……&rdo;
阿慈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先时所猜想的。
这胡管家明面上虽是在骂福来,可分明就是与他沆瀣一气,暗中包庇而已。
大抵那道&ldo;迷魂汤&rdo;也正是下在这里‐‐若福来供出了他,胡管家诚然也不会放过他,可福来只消嘴巴硬一些,胡管家自然会替他说话、为他开脱。
刑房的一顿板子,供与不供都是要受,免不了的,但福来这样一缄口,往后的日子却是比起被送官府,要好过得多了‐‐只要不出端王府,诸如究竟是饿他三日还是饿他半天之类的小事,最后还不是由胡管家说了算。
阿慈心中暗暗恨了一声,张口便只斩钉截铁喝道:&ldo;不行!&rdo;
&ldo;前人有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如今福来所犯下的,已非是小恶。几件贺礼,随便单拣一样出来,也是足够寻常数口之家一年的用度的。若说他一来便敢伸这样大胆的手,我决计不信,此前也不知还有多少恶行,没被见光而已。此等品行败坏的下人,我端王府绝不袒护,也绝不会留!&rdo;
阿慈这话说得义正辞严,虽是张口就来的一番话,却也是迅速又仔细地想过了后果。
左不过就两种境况罢了‐‐若往好了想,福来因他自身难保,会当面供出幕后唆使他的人,让阿慈多逮一个是一个,乃至于顺藤摸瓜,再揪出一窝的贼来;但往坏了想,也保不齐他心生怨恨,就是今日被撵去官府下了狱,他日出狱以后也指不定会伺机报复。
只是阿慈既已横下心来要为端王爷讨个公道,便是千难万险,也要做的。
她铁了心的要整治端王府,于是也不管胡管家讶然一瞬过后还在极力劝说什么,回答他的就只有刚毅决绝的两个字:&ldo;不行!&rdo;
胡管家也没料到阿慈竟会这般不依不饶。他已经替福来费了好大一番口舌了,若是再替他这样说下去,难说阿慈不会因此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心中正在焦急,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脑子里则慌张又飞快地想着对策。
恰逢此当口,忽然却见到外头匆匆跑了一个门房过来。
那门房快步往厅上来,先是一眼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胡管家,当即止住了脚没有再往里进。只是他没进去,却也没走,一时间好似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入内去,就在门外徘徊了两步。
阿慈瞧见了,喊他:&ldo;外头是谁?进来!&rdo;
那门房方才应声进屋,先拜见了阿慈,又讲了身份,阿慈问起有何事要报,门房这才迟疑了一会儿,道:&ldo;回娘娘,先前外头来了一妇人,自称是娘娘的母亲,小的因不识得她便请她稍候,可却不知哪句话把她给惹着了,眼下正在外面闹,非要娘娘亲自去府门口迎接。&rdo;
阿慈一听,登时就知这副做派,定是继母无误的了。
她当下也顾不得与胡管家再争下去,就另外喊了几个家丁把那福来先拿住,捆了直接送到衙门去,自己则赶紧随门房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明天见(__)
另外感谢吃不着的酸葡萄、阿喵喵喵喵喵的地雷
给你们欧气光波!biubiu‐‐
第11章
过了仪门又行一段路,阿慈隐约瞧见西角门外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及至她出了西角门,入眼先只见是一辆朱漆马车,车前站了几个门房护院。继母也不知何时又坐回马车上去了,但人也不坐到车厢里,就只坐在车辕上,见到阿慈,一下便喊了起来:&ldo;你们瞧,你们自己瞧!这是不是你们的端王妃!是不是!?&rdo;
她身上穿着一件织锦赤金葫芦纹袄裙,外罩一件松柏绿团花长比甲,头上梳了一只高顶髻,又戴海棠红的包头,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哪一户官宦人家的太太。
阿慈虽从嫁进王府后就再没见过她了,但这才多久未见,不想继母已是摇身一变,衣裳首饰竟无不富贵的。
想也知道,定是端王府当初下聘求娶之故……
可如今王府新丧,上门吊唁的人就连随身仆从也是穿的素衣,她好歹也是王爷的岳母,却这样穿红戴绿地招摇。
阿慈想着,暗暗又叹一口气,这才迎上前去,喊了一声:&ldo;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