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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这件事情，对于王守仁的打击极大。但是，王守仁是一个自小就立志成圣成贤的人。据说，他十二岁时问塾师：&ldo;人生第一等大事是什么？&rdo;塾师回答说：&ldo;读书登第。&rdo;当时，王守仁就说：&ldo;登第恐未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耳！&rdo;受到格竹致病的打击之后，王守仁继续寻找成圣的道路。二十七岁时，他相信朱熹的读书之法，按着朱熹所提倡的读书法去做，但是却导致旧病复发。随后的岁月，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科举考试之中，并且在一年之后考中进士，步入仕途。这时，对王守仁来说，成圣成贤的欲望肯定在短期内被成为一名优秀官员的想法压倒。

王守仁虽然曾经有一段时间迷恋于佛、道之学，但是，到弘治十五年（1502）他也渐渐感觉出佛、道之学的不对。那一年，他在杭州虎跑寺见到一位禅僧。他对禅僧说：&ldo;这和尚，终日口巴巴说甚么？终日眼睁睁看什么？&rdo;正在打坐的僧人睁眼起身。王守仁再问：&ldo;有家吗？&rdo;和尚说：&ldo;有母亲在。&rdo;王守仁说：&ldo;想念她吗？&rdo;和尚说：&ldo;不能不起念！&rdo;王守仁对和尚说：&ldo;爱亲，是人的本性。&rdo;僧人流着泪向王守仁道谢，第二天就还俗了。看得出来，到十六世纪初，当初驰骋于古文、沉溺于佛道的王守仁，已经渐渐与这些学问决裂了，而朱子学又不能满足王守仁成圣成贤的要求，那么，王守仁只有通过自己的悟道，才有可能进入新的境界。他的思想的真正转折点，发生在他被贬为贵州龙场驿驿丞的那一段时间。

正德三年（1508）春，王守仁来到贵州龙场驿。龙场在贵阳西北万山丛棘之中，环境极为艰苦。当地居住的人多半是苗人，说的话王守仁根本就听不懂。能与他交谈的，也不过是从中原地区流放或亡命于此的人。王守仁刚去的时候，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他便教土人们夯（hāng）土架木，建造住所。由于他具有渊博的知识，附近的土人渐渐依附于他，向他学习。他建造了龙冈书院、寅宾堂、何陋轩、君子亭、玩易窝等处所，用以教育当地土人。

当然，王守仁在龙场的最大成就是&ldo;龙场悟道&rdo;。王守仁在龙场驿，带着不少随从。王守仁是一名学者，自有在艰苦环境中坦然处之的涵养。但是，他的随从们却一个个病倒了。王守仁被迫自己打柴担水，做稀饭给随从们吃。他又担心他们心情抑郁，便和他们一起朗诵诗歌，唱唱家乡的曲子。惟有这样，随从们才能稍稍忘记当时的处境。然而，王守仁却始终在想：&ldo;如果是圣人，面对这种情况，会有什么办法呢？&rdo;昼夜苦思的王守仁，终于在一个夜梦中豁然开朗，悟得&ldo;圣人之道，吾性自足&rdo;的道理。也就是说，王守仁认识到朱熹所强调的在外物中寻找至理的方法是不适合自己的，每个人应当向自己的内心去寻找&ldo;理&rdo;。这非常接近王守仁后来提出的&ldo;心即理&rdo;之说了。这一年，王守仁仅三十七岁。

次年，王阳明提出&ldo;知行合一&rdo;的命题，并以此教学。&ldo;知行合一&rdo;的命题是针对当时常见的&ldo;知而不行&rdo;的社会现象而提出来的。但是，这一命题刚刚提出，就受到普遍怀疑。后来他的学生王栋也说：&ldo;阳明老先生初讲知行合一，辩者纷纷；后讲良知，听者唯唯。&rdo;虽然如此，&ldo;心即理&rdo;与&ldo;知行合一&rdo;仍是后来王守仁&ldo;良知&rdo;说的理论前提。正德七年（1512），王守仁正式提出&ldo;心即理&rdo;、&ldo;心外无理&rdo;的命题。

正德十四年王守仁平定宁王之叛，对他的学说的传播带来巨大的转机。据说，此前学者们都认定王守仁所讲的学说只是由禅宗里变化出来的，但是，&ldo;王守仁在极短时间内平定了数十年作乱的山贼大寇和宁王的公开叛乱，这时人们才开始佩服他的才能了&rdo;。王守仁的语录《传习录》已在弟子徐爱的资助下出版发行，流行起来。王守仁的思想发展也进入了成熟期。

正德十五年（1520），他在赣州讲学的时候，正式提出了&ldo;致良知&rdo;之说，从此以这三个字作为自己讲学的宗旨。这三个字，揉合了儒家经典《孟子》中的&ldo;良知&rdo;与《大学》中的&ldo;致知&rdo;概念。到这个时候，王阳明已经完全将重点由&ldo;格物&rdo;转向了&ldo;致知&rdo;。王守仁所讲的&ldo;良知&rdo;，是认识的根源、是非的标准。合乎自己良知的，便是正确的。因此，&ldo;良知&rdo;之外的知识，都是狂妄；&ldo;致良知&rdo;之外的学说，都是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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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家：有无之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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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一次有人请王守仁去讲学，便问他：&ldo;除良知之外，还有什么可讲的呢？&rdo;问话人的意思，是要他讲些良知之外的话头，不要老抱着&ldo;致良知&rdo;不放。但是，王守仁的回答是：&ldo;除了良知之外，还有什么可讲的呢？&rdo;他就是这样坚持着对自己学说的信念。尽管在朝廷上有许多官员说他提倡的学说是&ldo;邪说&rdo;、&ldo;伪学&rdo;，甚至科举考试中的出题也&ldo;以心学为问&rdo;，影射王守仁，但是，王守仁对此不予辩驳。他的弟子陆澄想要上疏为王守仁辩解。王守仁对陆澄说：&ldo;四方英杰，讲学异同，议论纷纷，能辩得过来吗？&rdo;他的泰然自若，进一步影响了他的门人。他的门人徐珊参加会试，面对影射王阳明学说的策论试题，扔下一句&ldo;我岂能昧着良知以媚俗&rdo;的话，不答题就出来了。从嘉靖元年到嘉靖六年（1522‐1527），王守仁一直在绍兴讲学，培养了众多的弟子。从学的门人中除了当地的学者外，江西、湖广、南直隶等地的学者也往往不远千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