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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3页）

我的院子其实离宣纶的小院不远，梁长书本就是把我归在宣纶那般身份的人里头的。可白日里已经走得熟悉了的短短百来米道儿，漆黑一片的夜里，什么也看不到，竟险险跌了好几次。两旁的植物失去了原本的苍翠可爱，横生的枝条，狰狞恐怖，张牙舞爪，朝小径上探来。

每一步，都有东西在将我抓扯。

&ldo;公子。&rdo;司弦抹抹眼泪，指指屋子。

刚迈步，意思到自己尚披头散发。

四下看看，走到院角的小水缸前。

缓缓呼吸，撕了条内衫，顺了头发，服服帖帖束到脑后。掬水洗脸漱口，撩了内衫下摆擦了，理好领口袖子，再将胡乱裹在身上的外袍穿好，系带，上扣。

低头看看，脚上的鞋早跑得不见了影子。

哪里还顾得了这个。

转身走到屋子门口，身旁有人拉拉我。

侧首，见得司墨捧着一根湿巾子。地上，是双干净短靴。

接过擦了，而后套上靴子，揭帘进到内室。

布幔在身后落下，却没有隔去外头的冰寒刺骨。

榻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往日淡桃色的唇已经和皮肤一般，褪尽了血色，浅浅发着青。

跪到他床头地上，咫尺之处看着他。将他外侧的右手收拢掌心，平素第一次握手，合拢下，白净而纤细的五指却没有拨弦翻飞的灵巧，而只余了半痉挛后的僵硬。

&ldo;时临。&rdo;宣纶察觉我到了，睁眼，微微一笑，直接喊了我的名字，道，&ldo;我不疼。&rdo;

那是因为你高位瘫痪了。

将他的手凑到唇边，呵气呵气，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ldo;时临，我快要死了吧？&rdo;宣纶朝我这边转过眼来，问。

却没有像常人平时说话一般，脑袋随着目光的方向而动。盖在被褥下的身子，也没有半分动静，没有半分生气。

如果，有好的医生，你能够活下去。

只是，只是……

&ldo;说的什么傻话。&rdo;有东西cháocháo泛上来，我忍不住逃开眼，撇开头，又飞快地看回去，笑骂道，&ldo;年纪轻轻的，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呢！&rdo;

&ldo;时临……&rdo;宣纶合上眼睑，而后又睁开，&ldo;我想听你唱。你会唱的吧，你又那么好的故事，又有那么好的词。会的吧？&rdo;

&ldo;好。&rdo;我听到一个年轻男人温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带了微微的笑意和纵容，&ldo;我去拿琴。&rdo;起身迈到第二步，回头道，&ldo;宣纶你弹的那么出色，呆会可不许笑话我。&rdo;

宣纶一笑，眸里带了几分顽皮的光亮一闪而过。

出了屋子，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抱琴，回内室。

脱了靴子，将赤脚收到衣袍下，盘腿坐到宣纶身边。

&ldo;宣纶，你喜欢戏文么？&rdo;

&ldo;嗯。&rdo;

&ldo;我也喜欢，特别是一出一出的折子戏，最是精彩，怎么都看不腻。我以前听人唱过一个曲子，名目就叫折子戏呢。&rdo;调着音，我开口，&ldo;要不，就唱这个，好么？&rdo;

&ldo;好。&rdo;宣纶应，&ldo;折子戏？&rdo;

&ldo;嗯，折子戏。&rdo;

抬手，捻拨出简单的旋律。

十指翻飞即兴配上去，我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