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中的孩子竟然会怕这样的无人迷宫,此事说来有些好笑,谢长寒的嘴角忍不住抬起了一些,勉力才压制住:&ldo;你三叔帮你联系了病房,别的没说什么,就给林焱去了晦气,让他在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他健康得很,就是两天没进食,挂了瓶葡萄糖就出院了。&rdo;
林淼点点头,看样子是松了口气。
&ldo;‐‐倒是你。&rdo;
林淼一怔,抬眼看他:&ldo;我怎么了?&rdo;
谢长寒看着她的表情,就猜到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得叹气:&ldo;你的情况可比林焱严重多了,被阴气影响,医生说你常年营养不良,抵抗力太差……你身上的符还揭不掉,到底怎么回事?&rdo;
那符揭不掉,衣服也不能脱,医生那头糊弄不过去,还是林家三叔出面走动了关系,这才没动她的穿着,直接把病员服套上了。
衣服是林淼清醒以后自己脱的,谢长寒第二次来医院时发现她换了衣服,还以为不用贴了,谁料林淼只是画了新的符,直接贴在了身上,再套上病员服挡住。
林淼:&ldo;我……&rdo;
她说了一个字,忽然沉默,眼神发飘,一副明显不太想说的样子。
谢长寒是有些好奇,倒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见她神色恍惚,就放弃了追问的想法,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ldo;对了,那天那个人非要抢七星盏,我觉得奇怪就没肯给……结果后来我灭了那只吃了不少活人血肉的饿死鬼,它身上的阴气、怨气和血气一混合,竟然飘到了这个里面。&rdo;
他将七星盏递了过去。
林淼还在走神,接过七星盏,下意识地问:&ldo;你见到她了?&rdo;
&ldo;见到了。&rdo;
&ldo;她……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样。&rdo;林淼的头垂下,手指摩挲着七星盏那并不算非常光滑的表面,这才发现,在七星盏顶部如同扁勺一样的凹槽内,竟然多了些半透明的固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凹槽内,然而又怪异地仅仅占据了其中一个角。
&ldo;是一样。&rdo;谢长寒说着,看见走神的林淼骤然抬起了头,像是惊讶,颇为不解地继续说道,&ldo;它后来还变成了我的样子……我忘记和你说,开始我们走散之后,我在另一个空间内,听见的就是我自己的声音。我怀疑那个东西生前可能是个喜欢模仿他人说话的人,以至于死后成了个能拟态拟音的鬼……你干嘛这样看我?&rdo;
林淼:&ldo;……啊?它还变成了你的样子?&rdo;
&ldo;对啊,&rdo;谢长寒问,&ldo;怎么了?&rdo;
林淼:&ldo;……&rdo;
她愣了半晌,忽而勾起了嘴角‐‐那大概是个笑,虽然不怎么像,但的确是谢长寒认识她这几天来第一次看见她嘴角上扬‐‐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从衣服里拉出一条项链来。
那是条黑色的绳制项链,吊坠是块木削的小剑。
她握住吊坠:&ldo;&lso;她&rso;说我是个怪物。&rdo;
谢长寒一愣:&ldo;什么?&rdo;
&ldo;&lso;她&rso;说我,是个怪物。&rdo;林淼又重复了一遍,随后自问自答地点了下头,&ldo;没错,我的确是个怪物。&rdo;
谢长寒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哪有人上来就没头没脑地说自己是怪物的?
他正觉得林淼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需不需要他想词安慰几句的时候,林淼再次开口了:&ldo;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林焱和林垚都很怕我。&rdo;
谢长寒点了点头。
&ldo;他俩是林家的同辈中跟我关系最好的,即便如此,仍然有些怕我。&rdo;林淼说,&ldo;最开始家里还都住在老宅,那会儿不止是我爸他们三兄弟,包括一些族中的一些……我父亲的堂表兄弟姊妹,一大家子上百口人,都住在老宅。&rdo;
&ldo;直到我出生。&rdo;
&ldo;林家取名有规矩,名字都是提前写好的,我父亲一辈三个兄弟,名字用的是古城名,大伯叫林洛阳,我父亲林长安,三叔叫林燕京;到了我这一辈,便是&lso;金木水火土&rso;,大伯的两个儿子林鑫和林森,我行三,名林淼,下面是三叔家的弟弟和妹妹,林焱和林垚。&rdo;
&ldo;我叫林淼,名里三个水,属阴。&rdo;
&ldo;而我本人出生于……甲子年破日,阴时。是个女娃。&rdo;
林淼没有说出她具体的生辰八字,但仅这几个字,谢长寒已经明白了。
甲子年,一甲子方尽,一甲子伊始,魑魅魍魉横行,甲子年的破日本就阴气重,外加阴时、女娃、名中带水几个因素,这也就意味着‐‐
&ldo;你是&lso;至阴之体&rso;?&rdo;谢长寒问道,&ldo;那些符……是用来封阴气的?可是至阴之体何至于此,只要好好修炼,至阴之体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多是……&rdo;
最多是功力未成前,鬼月难过了点罢了。
至阴之体和至阳之体虽说世间少有,但华夏几千年的文化传承,总数加起来也不少,难道每个都要像林淼这样,出门贴一身的符,多走两步就大喘气?
那这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
林淼点点头,又摇摇头:&ldo;不仅如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