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蔡靖语气谦恭,但话里的意味则是暗含着其他意味。
“奉旨来此为官曾在京城中见过将军日后当齐心协力。”
三句话,一个代表蔡靖是赵官家钦点的知州,二个是点出刘陵和自己的地位差距,二人当时都在京中,刘陵那时候也不过是边境一个小军官,他蔡靖则是朝中大臣,如今两人都在涿州,他蔡靖在官面上也是稳稳压过刘陵一头。
第三句,则是要求刘陵老实点。
第二段话则更肆无忌惮,蔡靖意思就是自己闲的没事也能来堵刘陵的家门口,对他说教一番,日后自己有事,也不用亲自跟刘陵说话,打发个小官来吩咐一声即可。
宋人武备颇有一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美感,偏偏说起话来的时候,恨不得将他们的唇枪舌剑扎到人脸上。
蔡靖自有他的底气:以后涿州兵马钱粮都是由大宋供给,只要蔡靖一句话,直接给刘陵断奶,看他还敢不敢跟自己作对。
但他毕竟还是想着能够在言语上折服刘陵。
“听说将军曾有意大量从平州营州等地买来人口,此事不知确否?”
“是。”
刘陵回答的很干脆。
蔡靖微怔,继而笑道:“现在想想,倒也是我问的早了,等那些流民到了涿州,本官再和你细细商量吧,到时候,还劳烦将军配合。”
这是打算一句话,就直接想把这好事要过去。
刘陵目光微冷。
自己花那么多钱粮买来的人,到头来反倒成了你的政绩?
这边正说着话,街面另一头,张武领着几个兵卒策马而来,等到了跟前才翻身下马,也不看蔡靖,直接对着刘陵躬身施礼:
“将军,校场那边的将士们已经集齐,就等着您过去才开始操练。”
“我倒是把正事忘了。”
刘陵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蔡知州,等晚上的时候,末将再设宴赔罪,但军中事务要紧,末将就先告辞了。”
蔡靖被直接晾在原地,但也不恼不怒,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旁边,那个绿袍小官在刘陵离去后,立刻不忿道:“父亲,这厮好大的架子!那谭稹虽是个宦官,可有一句话毕竟没说错,这常胜军啊,终归是一帮养不熟的狼!”
“童相公被落了兵权,谭稹接替他的差事,自然不会对常胜军有什么好话。”蔡靖回答道。
他重新坐回轿子里,吩咐一声抬轿,队伍跟着轿子缓缓开动起来,儿子蔡松年翻身上马,跟在轿子旁边,低声和父亲说话。
郭药师和常胜军都是在童贯总管河北事务的时候归降,在朝中许多人眼里,乃至于郭药师本人,也都知道他现在算是童贯的“嫡系”。
谭稹和童贯相当于是竞争关系,也就顺带着把常胜军也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离京前,曾几次向官家密报,说常胜军桀骜不驯,将来必成大祸!
“这话,是我离京前,官家亲口告诉我的,可见谭稹此人心胸狭隘,一拿到官职就恨不得立刻把童贯所做的一切全都打成罪状。”
蔡松年有些不理解父亲的这种观点,反驳道:“可是他说的没错啊,常胜军本就是”
“世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他常胜军本是辽军出身,凭什么对咱大宋忠心呢?哪怕郭药师在朝中说自己如何忠于大宋,他是真的忠吗?还不是看在钱粮和处境的份上才投降。
谭稹那边也并非为国事操心,而是处心积虑地要找郭药师的茬,但咱们不能傻乎乎地替他冲锋陷阵,这个道理,你懂么?”
蔡松年迟疑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听说谭稹还在大量招募辽国降卒为军兵,已经有了章程,叫什么义胜军,想来也是要跟常胜军对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