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幽镜的问题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汗颜了一下。
费蓉下意识说:“我觉得我挺正常的。”
丁有蓝想了想自己在研究武器和计算机的时候的场景,再和普通人印象中疯狂科学家的样子对比了一下,点头,“我也觉得我挺正常的。”
狄冰巧看看其他人,“我应该就是……比较热血一点吧?”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医生遇到疑难病症都热血,呃,跟打了鸡血似的。
鄂静白不置可否,他就没有试过什么叫做热血,至于祝孟天就学乖了,咏叹调道:“少贤就是我心目中那颗闪耀的明珠,我愿意为他而疯狂~”
众人齐声道:“滚!”
祝孟天:“……”说实话被嫌弃,表达一下心意也要被嫌弃,友谊的小船还能不能好了!
林映空笑眯眯地道:“我倒是想为部长疯狂一下,但是我觉得部长肯定会无视我。”
大家同时斜眼睨他——不,部长可能打死你。
乘小呆托着自己的下巴,“部长说了,做事要适度,喜欢什么也要适度,所以我每天最多只看一本故事书。”
陶幽镜打量着他们,沉默了半天,说:“原来暗儡带你们还等于是带半个托儿所。”个个都有那么点问题。
总办外勤组众人瞬间怒了——什么叫做托儿所?他们都是大人了好吗!
“好了,不开玩笑了,”虽然林映空也有点想揍陶幽镜,不过还是把歪楼的话题拽回来,“陶先生问我们的问题跟丛兰有关系?”
陶幽镜也拐回了原来的话题上,点点头,表情有点厌恶,似乎对丛兰的印象不是很好,“我觉得,丛兰就是一个喜欢心理学,结果喜欢到疯了的人。”
总办外勤组七个人都微微睁大眼睛,乘小呆下意识道:“所以她就加入了‘原罪’?为了她喜欢的心理学事业?”
“这个就是你们要查的了,”陶幽镜表示他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听过丛兰这个名字了,要不是他们今天突然提起来,陶幽镜完全都不会记起这么一个人,毕竟对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没有了更多交集的认识的人而已,而这个“认识”的过程也让他不太愉快,陶幽镜对他们说:“如果这个丛兰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一个,而她又加入了‘原罪’组织,那你们就要重点注意她的存在了……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个为了心理学什么都能做的人。”
丛兰,陶幽镜认识她的时候应该大约是在十一年前,他在人类大学的最后一年的开学之时作为直系师兄去给刚入他们系的大一学弟学妹们演讲,其实陶幽镜很不耐烦这些事情,但是他是心理学系里最好的学生,所有老师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值,千拜托万拜托让他去给那些稚气未脱的大小孩讲话,激励一下他们的学习热情——没办法,虽然很多人都对心理学很感兴趣,但是实际上都是一知半解的,把心理学看成是跟玄学啊特异功能啊之类的东西,而真的进到学校进入心理学圈子学习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有些大失所望,更多的人因为没有天赋而学了个半吊子,作为一门理学,心理学课程其实体系非常庞大,对人的天分要求有点高,各种综合能力都要强一点,能够把不同的散乱的知识点串联起来,哲学、统计学、精神病学、医学、社会学、逻辑学甚至是各种历史背景都要能理解和读透,才能在心理学界上有一席之地,毕竟每个人的心理都会有差异,不同的环境给人造成的影响都会不一样,小到家庭、工作圈,大到民族、国家甚至人种的区别,没有足够庞大的知识量来支撑,所有的知识碎片都只是碎片而已,例如给病人的梦境作分析的时候,如果梦见房间里有壁架、阳台,你怎么去联想到其实这些象征的是女人,而如果梦见老鼠和松鼠等,又为什么是意味着那是小孩子的象征?
心理学的领域就是没有一百分满分,而是要九十九分的天分加一百分的汗水,再加承受人性黑暗面的抗压能力。
在这样的学术背景下,没有足够多有天分的学生,那就只能靠数量来凑,看他们能不能一朝开窍了,所以为了激发新生学子对心理学的热情,陶幽镜一连被拖出去演讲了好几次,从大二开始年年都是惯例,他也的确是演讲得很成功,基本上整个心理学系里的学生都是他的忠实粉丝,大四这一年的例行活动同样也跟以前一样,收获了一群被点燃了激情的狂热的小粉丝,陶幽镜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直到其中一个狂热粉跑到了他面前刷存在感——那个人就是丛兰。
丛兰是怎么变成一个妆容妖冶的女人这一点陶幽镜不知道,但是在很多年前,刚进大学的丛兰只是一个青春又清纯的女学生,长得不错,性格也很文静,娇娇弱弱地往那里一战,活脱脱的就是个清纯校花的现实版本,不知道多少男生为之倾倒,当时陶幽镜还不认识花七是,丛兰头几次找到他跟他说话、激动又害羞地表示她是他的粉丝的时候,陶幽镜对丛兰的观感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在陶幽镜看来,丛兰在心理学上的天赋很不错。
虽然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可是真的在现实之中,三个臭皮匠永远变不了一个诸葛亮,天赋上的差距根本不是能用勤能补拙几个字来弥补的,所以人类社会才会那么复杂,有不同的专业不同的职业和不同的人生轨迹。
丛兰的天赋让陶幽镜觉得有点惊喜,他在人类大学呆了几年,大部分心理学的学生甚至是一些老师在他看来都是愚蠢的凡人,蠢到他都懒得和对方说话,纠正那些漏洞百出的对心理学的歪曲理解,要不是有几位知识渊博的老教授吊着他,还能时不时带他去各种国际心理学交流会和其他国家的心理大师否通,他肯定早就不学了,去灵异学界找那些传奇人物来拜师,而丛兰算得上是他在这家大学里遇到的最有趣的人的前五名。
可是这份愉悦很快就被打碎了,陶幽镜有点讶异地发现丛兰尽管很有天赋,可是她有一点致命伤——她对心理学很理解,但是对心理学的运用有着错误的方向。
这个方向怎么理解呢?其实就像是陶幽镜和罗成的区别,一个是用心理学救人,一个是用心理学害人,虽然陶幽镜也没觉得自己的三观有多正直,但是和罗成比起来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可是起码罗成还是能够明白心理学的意义的,丛兰却不同,她简直把心理学当成了一种神学,把自己比作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她认为心理脆弱和黑暗的人类根本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玷污生物的基因,她把人类心理上的差异比作是自然界的优胜劣汰,只有强悍、理智、冷静、伟大、无情的人才能活下去,其他人都是浪费资源的渣滓!
这种想法太偏激了,虽然陶幽镜总是一副“你们都是愚蠢的凡人”的范儿,但是在他看来,不同的人性有着不同的魅力,唯有千差万别,才是心理学这一门学说的魅力所在,它独特的艺术性就在于人类这种拥有智慧的生物哪怕生活在完全一致的环境,也能演变出不同的性格来,它几乎是无法掌控的,总能超出预料的,即使归类出了一个大方向,也永远没办法说出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人格,就像是世界上没有两片脉络一模一样的叶子,陶幽镜深深着迷于这些人性的差异和改变之中,有强悍才能比较出懦弱的不同,有理智才能比较出感情的区别,可要是按照丛兰的想法来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心理学不就失去了大半的研究意义和魅力了吗?!
从艺术的观点来看,坏人是非常吸引的研究对象,他们代表了色彩、变化与特异,好人会激怒人的理性,坏人则引发人的想象力——这句话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说明的,但是要是把这句话安放在心理学上,未尝不也是一种通用的说法,好人能够研究他们的正能量来源于哪里,坏人能够研究他们的本性究竟是善是恶,光是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就能吵个几千年没有定论,陶幽镜坚持人人平等的地方不外乎在于,每个人都有他的独特的人格,即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单独的灵魂,那么这个人只要有灵魂就会有存在的意义。
你看世界的目光是好的,所以你的本性是善良乐观的,你看世界的目光都是脏的,那么你的灵魂一定都暗淡无光的地方,人性能有多好,就能有多坏,所以说,这就是人性的恐怖之处以及迷人之处,没有不同的人,哪来的不同的比较?按照丛兰的说法,估计全人类都得灭绝才行了,就算是英雄,他的内心也不可能是毫无瑕疵的,灵执法部部长暗儡不正是这样的一个例子吗?
意识到丛兰和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后,陶幽镜就开始疏离了这个表面柔弱单纯的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