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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从舟和楚姜窈走出赵国国境已经十几日,说不清身在何处,用窈儿的话说,是‘赵国、秦国、匈奴都想占但都还没占着的灰色地带’。
塞外风景,中原难得一见,或广袤大漠,或崎岖山境,大多数时候都好玩得紧,有的时候却也不怎么好玩,比如此刻。
怪只怪这边的草原太过平平整整,窈儿毫无戒防,只顾调皮,牵着小马背着身倒走,边走还边跟从舟说着笑话,正说道,“只见那一头母猪从天而降……”,却陡然一脚踩空,踏陷入一个深阱,来不及抓紧马缰,就已经仰面坠跌下去,在空阱中“啊啊啊”惊叫了几嗓子,砰地砸到底。
虞从舟惊得满手冷汗,若这是猎人抓野兽的、若阱底有尖竹倒刺的、若…他喘不上下一口气,跳下马扑到洞口,厉喊,“窈儿!”
“诶头好晕啊!”窈儿的声音回响在洞里。
她的声音听着还挺响,不像受了重伤,从舟缓了缓神经,说,“别怕,我就下来。”
他运起轻功,贴着洞壁向下滑去。越往下洞庭越大,触及洞底时,地面平整,洞内采光颇好。他微微一惊,这显然不是天然,而是人为开凿的,不知何人所凿,又所为何来。
楚姜窈在一旁扑街喊痛,但旋即又开始对他吹嘘:‘好在自己轻功够用,没有摔得太惨。’
从舟笑着把她抱起来,瞄了瞄,的确没受什么伤,哼笑一声,“好一只从天而降的小母猪!”
他仍旧将她摆成扑街状放回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表示她咎由自取。窈儿也只好自己爬起来,理了理蓬头垢面。
四周望去,洞内石壁大致围成一个三角形的洞庭,三面青苔遮掩下似乎各有一扇青铜大门,上面雕着飞鹰走兽,更衬得这个地下大洞阴森怪异。虞从舟转身说,“你就坐在这阳光照得见的地方别动。我过去看看。”
他走近细看,每个青铜大门都将近两丈高,深深嵌在石壁中。他运力猛推,那青铜门纹丝不动。他心中更觉奇怪,这几扇门为何做成这般笨重坚固,似乎不可能推动开启,那又算是什么门?
“难道藏着武功秘籍?”窈儿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冒出来。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叫你别跟过来!万一这危险呢?”
“我就是觉得好危险,才跟着你啊。”她讪讪一笑。但偏在这一刻,她头顶的石壁上一个石块松动,坠了下来,从舟急忙挥臂一拨,那石块才偏了方向、掠过她的鼻尖,砸到她脚踝旁两尺的地方。
二人均被唬了一跳,抬眼仔细查看,好像没有其他松动欲坠的石块儿了,齐齐吁了口气,又齐齐靠着绿苔青铜门坐了下来。
“我就说这里危险罢。”虞从舟像在教育小孩。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一个人在那边…害怕…两个人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嘛。”
从舟目光深邃地瞧着她,邪佞一笑,“我看,两个人摞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他一边说、一边还捡起方才那个石块,重重地压到地上另一个石块上,摞在一起搓来搓去。他那双魅惑的秋波眼随着切搓之声在她脸上飘来荡去,窈儿想起月光中、草坡上的旖旎、立时浑身发麻,即刻像只小白兔一样向洞庭的另一边窜逃而去
……
直到第二日清晨,虞从舟与楚姜窈才运了轻功,攀壁而上、出了洞阱。这洞内悬怪,但晚上住在里面倒也舒适,不热也不凉,还使他们免受夜间横扫草原的大风。楚姜窈更加笃信,这洞是某位武林前辈留下来的修炼神功的地方。虞从舟听她信口编来,但笑不语。
一晃离开邯郸城已经许多日子,虞从舟思绪深处其实颇为担心朝堂,也挂心…赵王。他虽只字未提,但此时心神还是飘回了邯郸王宫。
楚姜窈连说了几句话,也不见从舟回答,侧头仔细看他,眼神空空荡荡的。她猜到八九,靠近他的马说,“从舟哥哥,你想邯郸了?”
“嗯。”他下意识地答,忽然转回神,怔怔看了她一眼,没料到她已经洞察他的心思。
窈儿歪着脑袋甜甜一笑,替他问出了那句话,“我们回邯郸好不好?”
他微微笑了笑,心带感动地点了点头
……
这一日,二人已行到邯郸郊外几十里的地方。楚姜窈说,“我们今日还是在此歇息一日,明日再入城,可好?”
从舟道了声‘好’,又笑意满盈地凑在她身边说,
“你是我的小令箭,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你何时听过我的,白白拿着令箭当鸡毛!”
窈儿吆停了马,噘着嘴嗔笑。从舟牵过她的马缰,两匹马贴靠在一块儿站着,他揽过她肩膀说,
“从前我是做的不好,”他声音渐轻,“好在你不记得了…”窈儿刚瞪大两眼,他又朗声说,“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窈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确实有一桩事,一直惦在心里,想说与他听,又始终开不了口。从舟见她眼光闪烁、面有忧色,低头探问,“怎么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真的,会听我的?”她抬起头,殷殷地看着他的双眸。
“嗯。什么事都答应你。”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窈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到底该不该这般对他说呢?将来,淮哥哥会不会怪她多言多语呢…忽然她感觉双肩被从舟温柔拢住,又听他说,“窈儿,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