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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ldo;那你怎么知道你有资格来ib工作?&rdo;迈克，李说话时根本没看我。

（&ldo;thenhowdoyouknowyou≈aposrealifiedtoworkforib?&rdo;）&ldo;你不用我，又怎能知道我没有资格?&rdo;我的话也挺冲的，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说话啊?瞧不起人也别这么过分啊。不管是ib还是bi公司有多大资格，找的不就是个办事员嘛!我可有点生气了，又接着用英文说了挺长一段话（后来别人发现，我一生气英文就讲得格外顺溜），大意是我以前的同事和领导都相信我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我说了我们院长要提拔我当护士长呢），我能通过自学考试就是能力的证明，如果给我机会，我会证实我的能力和资格给你看。ib公司或是别的公司如果用我都一定不会后悔。

反正这回派不出去领导也不会怪我，我挺骄傲地&ldo;气节&rdo;了一回。

后来想想迈克，李也有道理，人家先看了我的简历，确实找不出来什么&ldo;资格&rdo;。等到我当了经理面试别人时还不是先看简历看&ldo;资格&rdo;吗?只是我后来面试别人时从来都注意措辞、态度，包括肢体语言，不能伤害别人的自尊心。

在我说话时，李先生一直面无表情，使劲咬着铅笔，一只脚高高地跷在另一张椅子的扶手上。在我和在座的服务公司领导看来，是一派傲慢无礼。我说完后，李先生说谢谢，没别的问题了。前后也就十分钟。

回到待派雇员集中的教室，大家问我怎么样，我说肯定没戏。大家也说凭经验面试时间越短机会越小，去不成也好，这样的老板肯定不好伺候。正说着，人事部经理来叫我，告诉我，下周一上班!

领导很高兴，出乎意料剃了个难剃的头，还谈了个好价钱。当时服务公司向外商推荐的主要工种有司机、办事员、秘书、翻译，还有少量专业技术人员。各工种有大概的工资范围，面试通过后再由服务公司与外商具体洽谈定价。我的第一年外派工资是每月一千五百元，算是办事员工资的中上水平。领导也很欣赏我面试的表现，后来几年的新员工外事纪律集训，总会讲我的&ldo;成功经验&rdo;的具体案例，并上升到&ldo;不卑不亢、机智、气节&rdo;的高度。

我更高兴!想想看，每月工资一下加了一百五十元!我立即喜欢上了ib公司，决心好好干。资格没有，努力是保证足够的!迈克&iddot;李也不那么讨厌了，不管怎么说，人家&ldo;知遇&rdo;了我。迈克，李是我在ib的第一位经理，人一点都不坏，太严肃其实是因为内向害羞，熟悉以后也偶尔能看见他笑。他调回美国以前我已经是销售代表了，在他的送别晚餐上，我终于找着机会问他当初为什么会雇我，他说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情景，说不清为什么雇了我，可能因为从我身上看到了点&ldo;精神（spirit）&rdo;。

新生活的大门对我打开，我跨进ib仍是一片无知，我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开始患得患失，不再无畏，但是有了点&ldo;精神&rdo;，我只能前行，不想后退。

◆在ib求生存

进门前先要弄明白&ldo;ib&rdo;是什么，问得不得要领，挺费周折才搞清楚：ib代表国际商业机器公司（ternationalbessache），有七十多年历史了，从称盘到打字机到打孔机一直卖到计算机，现在是全世界最大的计算机公司。怪不得迈克，李那么&ldo;牛气&rdo;，看人家公司，在全北京最贵最好的长城饭店一租就是两层，把客房全改成办公室，白天门全敞着，整个楼层没外人，迎着四楼电梯口的426房间是公司接待室，门口的牌子不大，有ib三个蓝字就足够了。

第一天上班可千万不敢迟到，前一天是星期天，我专门走了一遍踩准了到长城饭店的路线、时间。我到得最早，办公室门没开，走廊上是空的。我站在四楼天井栏杆旁往下看，是咖啡厅，从一层到顶通天彻地几十米，咖啡厅里还有个小亭子，有花有草有漂亮服务小姐，绿叶植物很茂盛，很高，我好想从四楼探下去摸摸那些肥厚的绿叶梢，空气中有悠悠的音乐和香味，我第一次知道&ldo;优雅&rdo;和&ldo;豪华&rdo;是可以放在一起形容同一件事物的。当时一点儿没敢想有一天也会坐在里边喝咖啡。看看左右没人，我试着跳了跳，没声儿!地毯把声音都吸走了。真是奇妙。

我正心驰神往的当头，听见一声&ldo;嗨&rdo;，是迈克，李，现在是我的老板了，我也还了一声&ldo;嗨&rdo;，觉得挺&ldo;美国&rdo;的。迈克，李打开426接待室房门，让我进去，转身就走了，我追着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他没回头边走边说&ldo;等会儿就知道了&rdo;。我在屋里原地转了一圈，哪也不敢碰。突然想去洗手间又不敢离开，探头望望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开了，那一定是迈克，李的办公室，可我哪好意思哪敢问他厕所在哪儿啊，心里突然委屈得不行，赶紧告诉自已要忍住要坚强才对。正在难堪之际，有人来上班了，是个慈眉秀目太太模样的台湾女人，彼此介绍知道了她名字是daisy，雏菊的意思，丈夫姓李，是公司的高级技术人员，她和孩子都跟来了，就顺便也在公司做做行政工作。我好久都念不准daisy，念成dizzy，李太太好脾气，由着我叫她&ldo;头晕&rdo;了好久（dizzy的意思是&ldo;晕眩&rdo;）。寒暄几句过后，已至情急不得不问了，才知道426房间里就套着个洗手间。洗手间也是一派优雅豪华，不由得又感叹一番。

人们都开始上班了，迈克&iddot;李过来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又不见了。原来，名义上迈克，李是我的经理，实际上我还有好几个&ldo;老板&rdo;呢。daisy和另一位香港小姐负责接待，我们三人的&ldo;办公室&rdo;都在426接待室，还另外有负责海关的、负责司机勤务的、负责采购的、负责账务的……我是负责所有人的‐‐是所有人的勤务。daisy带我转了一圈，我跟着她&ldo;嗨&rdo;了好多声，一个外国名也没记住。印象深刻的是公司里全是各裔的美国人，加上几个香港、台湾人，只有我和几个司机是本地人。司机多半是直接从出租汽车公司来的，其中只有一个司机和我是从外企服务公司派来的，过了几天这个司机也被退回服务公司了，就剩下我一个本地人是&ldo;组织&rdo;派来的。

一圈转过，我的&ldo;蜜时&rdo;结束了，开始干活。我在&ldo;老板们&rdo;的指令当中忙得晕头转向跟斗趔趄，总是一路小跑着，再也顾不得欣赏地毯的美妙和音乐花香。这和自学的拼命是不一样的境界，那是对自己负责，这是要满足几个老板。开始时我真搞不掂，听令去银行取钱回来，就看见另一个老板的长脸，因为&ldo;找你去海关办事也不知你去了哪里&rdo;;从海关回来就看见桌上留的条子，又一个老板要买的文具应该是一个小时前交的……好不容易回到426房间，李太太和香港小姐同时去&ldo;喝杯咖啡&rdo;，我赶忙做复印，眼睛盯着电话心说&ldo;千万别响，千万别响……&rdo;，我的英文发音凑合可还是挺破，就怕接了电话听不懂误了大事……莫里哀不就写了个&ldo;一仆二主&rdo;就名垂史册了吗，要是有谁排个戏&ldo;一仆多主&rdo;，我非演仆不行，谁也别和我争，谁也演不过我‐‐我有&ldo;生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