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对返城知识青年们畏而避之,唯恐与他们发生磨擦。一次微小的磨擦,也可能
导致一场难以平息的骚乱,使这北方铁路线上的大枢纽站瘫痪掉!
站前广场的几千名接站者,有返城知识青年们的父母,有他们的兄弟姐妹,
有他们各种关系的亲人。有的竟举家而来。十一年前,他们送走的是孩子;十一
年后的今天,他们将迎接的,是孩子的爸爸和妈妈,是须眉男子和老姑娘。十一
年前,他们是在站台上送别,耳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口号歌声此起彼伏;十
一年后的今天,他们却在站前广场上迎接,没有红旗飘舞,没有标语招摇,只有
漫天飞雪!
好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一白天,仍在下。在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这个
夜晚,纷纷扬扬普天降落。它仿佛要掩盖住什么!
十一年前历史轰轰烈烈地欠下了债。
十一年后的今天,时代匆匆忙忙地还这笔债!
无数木牌高低参差地举在黑鸦鸦的人头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字句:
&ldo;毛毛,出站后到这里!&rdo;
&ldo;张晓军,爸爸在此!&rdo;
&ldo;孟丽芬,二哥接你来了!&rdo;
天气格外寒冷,零下三十一度。西北风从人们头顶嗖嗖刮过。
几千名接站者跺踏双脚,其声犹如百面军鼓乱擂。坚硬的大地震颤着!
接站的几千人,比车站大楼内的知识青年们更焦急,更愤怒。
因为他们在风雪之中,严寒之中。车站大楼的各个门都有警察把守,没当日
的火车票不许人内。事实上,车站大楼的容人量确已超&ldo;饱和&rdo;了。
出站口的铁门从里面锁着。铁门内,几名铁路工作人员,袖着双手,泥胎似
的僵立不动,对千百人的咒骂声充耳不闻,钢网将他们和接站的人群隔开,使他
们多少获得一种安全感。
&ldo;接站的同志请注意,请让开出站口前的道路,以免阻挡113次列车的乘客
出站……&rdo;
广播员至亲至爱的,燕子呢喃般的声音,在广场上空悦耳地回荡着。广播员
是很懂得一点心理学的,她不说&ldo;返城知识青年们&rdo;
而说&ldo;乘客&rdo;,希望不寻常的事情,变成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