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道:“东翁,你说什么?莫非我听错了么?”
顾谦微笑道:“你没有听错,老夫说的是,眼下有一个官职,不知你肯不肯就任。”
李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太高兴,沉声道:“但不知……但不知是什么官职?”
顾谦突然沉吟了起来,闭口不说话。李徽瞪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顾谦静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是一个县丞的官职。虽然只是八品辅官,但也是官职。”
李徽心中狂喜,但却心里有些疑惑。县丞虽不是什么好的官职,但毕竟是个职位,仅次于县令的官职,也算是仕途的起点。这职位落到自己头上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不是说自己出身寒门根本没机会么?难道说大晋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不问出身门第了?
“昨日陆使君来访,我顾家子弟今年得吏部授予两个官职。一个是县令之职,一个是县丞。大公子为上品,吏部任命他为溧阳县令。至于县丞之职……家主和老夫商议了,想让你去就任。”顾谦沉声说道。
李徽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他开始觉得顾谦在跟自己开玩笑。顾家子弟五人参与中正评议。顾昌为上品,顾云也是上品,其余都是中上。自己既非顾家子弟,又只是个中品,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
李徽虽然此刻心情激荡,但他可没有因此失智。这里边必是有问题的。
“东翁没有同在下说笑吧。二公子和其他几位都没有授官,这县丞之职怎么轮的到在下?是他们嫌县丞官职太低了么?不肯就任?”李徽皱眉问道。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总之,这个官职你若肯就任,陆使君便会禀报上去,与其他无赦。”顾谦道。
顾谦不肯正面回答,李徽便越是怀疑其中有猫腻。他想了想沉声道:“东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家主难道同意此事么?将朝廷给顾家的授官给我?东翁,在下可不希望让你和家主之间因为此事而生出嫌隙。在下虽希望得到授官,但却也不能抢别人的。”
顾谦苦笑道:“你想多了,这便是家主的意思。顾云他们……都放弃了县丞的职位。不存在什么抢不抢的。”
“那可更奇怪了。朝廷授官如此宝贵,况县丞也是朝廷命官,总比没有官职的好。他们为何放弃?在下对此甚为疑惑。”
李徽决定把事情问个清楚。越是不合常理的事情,便越可能是陷阱。
顾谦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终于他停步看着李徽道:“罢了,老夫跟你说出实情吧。我大晋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桓大司马北伐惨败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李徽满头雾水,怎么又扯到桓温北伐失败的事情上去了?东翁这是怎么了?
“桓大司马北伐失利,带来了诸多不利的后果。其中之一,便是江淮之地现在混乱不堪。中原之地的百姓,之前因桓大司马北伐大军所至,纷纷怀念故主,跟随南下。但桓大司马一败,这些百姓顿时沦为流民。鲜卑人人恨他们背叛燕国,他们回头便是死路,只能南下。江淮之地,现在流民纷乱。已经有流民作乱,抢劫杀戮的事情时有发生。故而,朝廷决定整治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办法便是,派人去安抚收拢他们,以免乱民渡江,祸乱江南,影响江南各州郡县的稳定。”顾谦缓缓说道。
李徽皱眉道:“这同授官之事有何关联?”
顾谦摆了摆手道:“听老夫说完。我大**北边境之地因为同秦国和燕国常年纷争,诸多郡县都已经名存实亡。朝廷只能控制住边镇大城,以便他们大举入侵时有坚城可拒。但除了这些大的城池之外的地方都已经无法掌控。鉴于此,朝廷决定即刻重置江北县域,以保证约束流民,控制局势。这一次重置三个县,其中一个是在历阳西北方向的居巢县。重置居巢县,便可同西北方向的合肥县形成屏障,控制我大**北边境后方的纵深地带,并且约束安置流民。达到朝廷所希望的流民不过江的目的。”
李徽听到这里,已经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东翁,莫非此次授官的官职之中,便有这些重置县域的官职?你说的这个县丞的职位,便是这个居巢县的县丞之职?”李徽轻声问道。
顾谦静静的看着李徽,心中感叹这少年的聪慧。他已经听出来了,似乎不用自己多说了。
“因为流民纷乱,又地处江北边境之地,常常遭到袭扰。所以重置的这个居巢县肯定不太平,很是危险是不是?所以,即便授官,也无人愿意接受这个官职。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丞的官职而去冒险,丢了性命是不是?顾云他们都不肯去,所以这个居巢县县丞的职位便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我,是不是?反正我不是顾家子弟,我就算死在居巢县,也是不打紧的。我李徽的性命无关紧要,顾家子弟的性命金贵,是也不是?”李徽冷笑着继续说道。
顾谦沉声道:“李徽,莫要想的那么偏激。家主……只是向老夫建议。老夫知道此去是有凶险的,老夫也没有隐瞒你什么。老夫完全可以不告诉你内情的。你若不肯就任,也不勉强。”
李徽点头道:“东翁确实坦诚,家主便未必了。他不过是想要我去死罢了。之前的事,我得罪了他们,他们怕是恨我入骨。这次把我往火坑里送,我还得感恩戴德。哼,好一手借刀杀人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