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鼓励我逃避现实吗?」「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啦。」她不介意他换个说法,只要有所领悟就好。「这是犯罪……」所有和未成年少女相关的法律条文本能地一条条在脑中跳跃,包括刑期和罚金——「我又不是叫你一想通了就直接拐人家上床,那是犯罪没错。」对未成年少女出手,光儿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条例随便一条都教他吃不完兜著走。「男人是禽兽,你没听说过吗?」只要开始陷下去,随之而来的欲望便会开始成形。「听过。从小到大你和爸在我耳边不知道数落过多少次了,要我小心全天下的臭男人。」谁说女人的心眼小?男人的心眼也没多大好不好,还不是将自己以外的同性生物视为魔头,尤其是针对想染指自家姊妹女儿的男人更是虎视眈眈。「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哥哥有朝一日会变成另一个女孩口中的『禽兽』,感觉好失落噢。」唉,她的「禽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出现,星座书上说近来一、两个月,是她桃花最旺的时候耶……「失落什么,你的身分是妹妹,很难有人争得赢你。」简品蕴乾笑三声,「话说的这么快,也不怕咬到舌头噢?」她都快觉得自己地位不保了哩,虽然她相信简品惇还是会很疼她,但心思绝对被花漾瓜分了另外一部分,至於这部分有多大,得看简品惇自己的认定。妹妹的嫉妒呀,因为认知到自己从家人心中唯一宝贝沦为次等。书房外,简家老爸从浴室出来,正叫唤简品蕴去洗澡。简品蕴从书桌上爬起来,「洗澡去罗。」简品惇目送完她关门前的最後一抹贼笑。这小妮子,到底是来解决他的困扰还是加深他的困扰的?他本来只想补偿住院那天对花漾的失言,为什么得费这么多的代价和烦恼来当补偿品?甚至於他完全捉不定何年何月何日才有补偿完毕的一天,他就得这么一直掏心挖市地将花漾的喜怒哀乐悬在心上,连同她的生活态度和教育情况还得一并揽在心里操烦?还来得及抽身吗?反正他和她的关联只架构在他受伤的左眼,现在他人也出了院,明天也准备回归正常工作轨道,而她也该到学校去当个好学生——或是继续跷课鬼混,那与他不相干,两人真正能交集的机会,几乎为零,所以要抽身应该……如果他那时没吻她,应该来得及……可惜,你吻了。一道声音很快地敲醒了他的自我催眠。认命吧。步入正常轨道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很忙碌的。步出法庭,简品惇与辩方律师一改法庭上的针锋相对,倒像是朋友一样讨论方才席上那掣监护权」攻防战。法庭上双方各为了自己的当事人而唇枪舌剑,不过同吃律师这行饭,多多少少私底下都有些交情,更何况他们是同一所法律系毕业,要拉关系也跑不掉学长学弟之类的十八等亲。「简律师,本来一听到男方请出你来辩护,这场判决我的胜算只有30%,可是今天看下来,我的当事人有80%的机会争取到孩子的监护权。」辩方律师笑容上的自信开始累积,一方面是满意今天自己的表现;一方面也因为觉得多年来与简品惇明争暗斗的大大小小开庭辩论,他终於有一回能胜得如此漂亮。「怎么受伤住院回来,功力变差了?」他笑觑著简品惇戴上眼罩的左眼,搭配他向来「汗草」十足的体魄,颇有九分西洋海盗头子或是中国剽悍将军的味道在。简品惇将文件交给身边助理,从西装口袋取过墨镜戴上,「我觉得监护权判给母亲对小孩有利。」这句话,解释了为什么他没有猛烈攻击女方在法庭上所提出的陈述漏洞。虽然他是男方的辩护律师,男方的经济条件高於女方许多,健康情况也比女方来的更好,法院在酌定时,这些条件对女方的请愿相当不利,加上社工人员的访视报告在男方刻意造假下,让社工人员误信了男方对孩子集宠爱於一身,不过男方的再婚妻子对前妻所生之子的厌恶却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敢打包票,如果孩子监护权落在男方手上,很快的,台北又要新增一码後母凌虐前妻孩子的血泪史。「你是说,你在让我罗?」辩方律师脸色一垮,任谁听到这种话,都很难开心大笑。「别这么说,我只是想让那个孩子有好日子过。」没必要将律师与律师间争输赢的暗斗加诸在无辜孩子的幸福上。「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你总说,能赢就好。」辩方律师惊讶从简品惇口中听到了……人情味?简品惇行事风格向来是大家一清二楚的固执——对胜利的固执,他曾替几个黑道人物担任辩护律师,更曾让死刑犯改判无罪,即使他的当事人犯了九分错误,他也有本领靠一张嘴让九分错误全变成受害人所犯,在某些层面上来看,简品惇的道德观念时正时偏,端看他今天接的案子得泯灭多少天良而定。今天,他改邪归正了?!「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连我都不相信那句话是我说的。」看著助理和辩护律师的表情,好像他说出了911恐怖攻击是他一手策画的大新闻似的。他只是……觉得有必要替那名牙牙学语的孩子争些权利,或许因为他的一念之仁,这个孩子不会变成简品惇错过了宝贵的下课十分钟,接下来他在百忙之中记起要打电话给花漾时都已经是学校另一堂课的开始,然後又如同前几天,真正闲下来,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简品惇坐在沙发上,取出手机,心里才正想著「她应该睡了吧?」之际,他的手机却传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