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哥与我下完棋回家听评书,伯母就说,堂屋的灯泡坏了,趁现在白天有空快点换上吧。
方哥是很听话的孩子,就说那你把开关关一下吧,我马上弄。
没想到伯母误以为方哥说的开关是那个有问题的灯泡的开关,而不是家的总开关,就顺手拉了一下开关,并告诉方哥可以了。
结果方哥去修时就触电了,拉着电线甩不脱。
约莫过了一刻钟,医生才匆匆赶来。而这时方哥已没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医生忙进行人工呼吸,对嘴吹气,按压胸部,再吹气,再按压………。医生不停地重复,而我坐在方哥的身边,却感到方哥的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这时大家都已来了,同村所有的亲人。
大家都围在旁边,女人都已哭了,男人们都还绷着。
可当医生拔开方哥的眼皮,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声“孩子不行了!”时,刹时屋内哭声一片,我心里想着从此再也不能与方哥下棋了,顿时放声大哭。
而这时大伯父还像疯了一样,让医生再抢救,并自己对着方哥的口吹气,再自己按压,谁拉也不行,双眼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力按压着。最后,无力地坐在那里,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叫着方哥的名字,喊着我的孩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哭成那样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场景,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这时似乎全村的人都过来了,女人们擦着眼泪劝慰着我们这一大家的女性,男人们在主事的指挥下已开始默默地准备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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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的风俗,未结婚的年轻人横死不能在家里过夜,当天逝去,当天就要入土。于是在主事的安排下,邻居们有的去安排棺木,有的去葬地挖穴,有的去亲戚家报丧。
我还坐在方哥身边没有动弹,慢慢感觉方哥的躯体越来越硬。
看着他的面容,表情很是安祥,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张着。
他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吧,我心想着,可再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方哥了,又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我看到伯母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往方哥身上扑,哭的嗓子都哑了。就要结婚的儿子突然说没就没了,再加上儿子的死去完全是自己造成的,那种悲痛,那种悔恨,直让你觉得人生悲惨之事莫过于此。
亲戚们都赶过来了,无不哭得天地动容。
这时漆黑的棺木也抬来了,新衣服,新鞋子也来了,不管活着的人如何悲伤,总要让逝去的人好好上路。
我感觉自己一直处于精神恍惚中,想方哥舞剑的姿势,想方哥边拿牛草边练少林功夫的滑稽样子,想我跟他下棋悔棋的时候他的宽容,始终无法相信他已死了,从此再也看不到他了,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这个人了。
天黑了,在亲人们呼天抢地的哭声中,方哥被放进了棺木,抬向了他的长眠之地。是在曾祖父的墓地旁。
陪着去的没有直系亲属,就两个姑父陪着去的。
村里老人说,横死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死了后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并不知道自己死了,往往会自己返回家里,而且往往会有怨气,不甘心。
那天夜里,村里主事的人把我们几个堂兄堂弟叫在一起,说晚上让我们守灵。
我很奇怪,人都已入土,还要守灵吗?
主事人说,年轻人不同于寿终正寝的人,他晚上会回来,以为自己还活着,要有人等着他回来告诉他,他已逝去,已是阴阳两界,不要再回来惊扰活着的人了。
之所以让我们几个堂兄堂弟守着,一则年轻人活力壮,不惧鬼魂,二则方哥死时没有结婚,没有子嗣,只有让同辈份的我们守他了。
说是守,其实很简单,不用设灵堂,在那里睡就行了。
当然,还有两个姑父也在,负责向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