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兵之计,先斩后奏,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安摆手安抚道:“阿翡呢,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可能哨兵多多少少都会缺乏安全感,但他不一样,”他瞥过那边拌嘴打闹的几人,小声加上一句,“他更别扭一些。”
阮筝汀失笑。
“你别不信啊。他属于那种,你走几步,他能面上矜持地跟半步,其实心里高兴死了。”以安略有打趣地看看他,又朝喻沛的方向努努嘴,“但是你要是退半步的话,那不得了,这小子能直接给你退十步。”
阮筝汀不好回话,只好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以安目光飘远,想起早前在军中的一些琐事来——
“这性子,有点随他父亲。”
“当年诵春和见苒分属不同的指挥系,都是首席,又习惯了主导位,两个人骨子里其实都很傲。”
“最开始搭档的时候,谁都不服谁,暗自较着劲,非要把对方给比下去,结果比着比着,双双把自己搭了进去。”
“可是喻诵春那小子嘴硬,又惯爱口是心非,拖到后面反倒是见苒出的手。”
“我记得……那次的任务难度系数挺高的,是几组搭档联合行动。”
“结束后两个人伤都没裹完呢,见苒直接略过表白环节,上去就是强吻加求婚,把我们都给看愣了……”
以安说着,想去摸摸茶金狐的脑袋,转念又想起有旁人在,手指抬到一半,硬生生撤回来。
他眼底流转出复杂的怀念情绪,说着:“虽说不要以哀谈乐,但人,总归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阮筝汀想起那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心里被勾出些难过,更加说不出话,只能嗯声看向总舱室。
那厢,莱兹没腾出手捂头,只好跳着脚边躲边嚷:“我说错了吗?前几天你搭档没来,你活像有啥分离焦虑,天天拉着我和蓝蓝——”
喻沛啧声打断:“那叫对练,难不成留着你俩去前线当盘菜吗?”
“我俩好歹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莘蓝总算加入混战,一本书砸过去,“看不起谁呢!”
散开的书页作掩,一左一右跳下两只精神体堵住喻沛。
后者没放雪豹,但身上挂着屏障,又太过游刃有余,遂被莱兹控诉:“不行,你有向导。安叔!”
喻沛嗤笑:“都是2打2,你告个鬼的状。”
舱门缓慢闭合,那头鸡飞狗跳,这头以安还能淡定唤醒仪表盘。
“喀颂这一代的小辈,就剩这几个了。”他在战机升空的轻微颠簸里加上一句,“哦,还有个姓鹤的小子。他本性不坏,但理念有些走偏,反正,你遇见了就离他远点。”
阮筝汀乖巧点头。
莘蓝大抵是有些旧伤,二次跃迁后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前庭紊乱。
难为这架战机里只有阮筝汀一名向导,只好硬着头皮干起随队疗辅的活。
“你的精神力好舒服啊阮向,”莘蓝闭着眼哼哼,“凉丝丝又软绒绒的,像是挂着雨丝的羽毛。”
“首先,鸟类羽毛疏水。”喻沛把恢复正常的人拎起来,赶走,“其次,你的向导素呢?”
莘蓝扼腕:“既然有向导,哪个神经病还用劣质合成剂啊!”
喻沛假笑着,在抗议声里无情拉上门片。
他转身见阮筝汀就着疏导椅坐着,静静注视过他的一举一动,眼瞳映出舷窗外盈亮气体和尘埃的倒影。
他顿了顿,笑着问:“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安叔给你说什么了?”
阮筝汀眨眨眼,歪着头,把当初在梦里的话又抛回来:“要不要谈谈?”
窗外宇宙阒默无垠,舱内只留有环控器工作的轻微动静。
他们一高一低对视着,像是两颗距离恰好的星团,发出的引力波只有彼此能够接收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