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沉默之后,苏珊开口道:&ldo;您需要我做什么?&rdo;
格兰特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心里感觉的是什么,嘴上想说的又是什么。他整个人仿佛吸了毒一样有一种不由自主的灵与肉的疏离感。他向来能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周围发生的事情也从不会脱离他的掌控。眼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许久没体验过了,因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ldo;需要我打电话给警察局长吗?&rdo;苏珊问。
&ldo;海报上说不要。&rdo;玛丽说,&ldo;我们不能拿卡特里奥娜和亚当的性命去冒险。&rdo;
&ldo;去他们的吧。&rdo;格兰特用平常的语调说道,&ldo;我可不买一群无政府主义者的账。&rdo;他奋力直起身子,以破釜沉舟的意志来抵抗啮咬着内心的那份恐惧。&ldo;苏珊,打电话给警察局长。把情况告诉他,跟他讲我要他派出最没有警察样子的最优秀警察,我要他一个小时后到我的办公室。我现在就去办公室,如果他们正在监视我的话,我要像往常一样打理生意。&rdo;
&ldo;布罗迪,你怎么能这样?&rdo;一脸煞白的玛丽说,&ldo;我们得按他们说的做。&rdo;
&ldo;不,我们不能那么做。但是表面上得按照他们的指示。&rdo;此刻他的嗓音有了力度。盘算好了计划的开端令他有了恢复常态的力量。如果他能让自己相信他眼下所做的一切对解决问题有帮助的话,他就能克服心中的恐惧感。
&ldo;苏珊,你着手办吧。&rdo;他边说边走到玛丽身边拍拍她的肩膀。&ldo;不会有事的,玛丽。我向你保证。&rdo;此刻看不到妻子充满疑虑和恐惧的脸该多好啊!因为除了替妻子排忧之外,自己的那份焦虑就已经够他受的了。
法夫郡,迪萨特。
如果换了别人,在等待警察的时间里一定是来回踱步,坐立难安。可是布罗迪&iddot;格兰特却从来不会在这种徒劳无益的举动上浪费精力。他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办公桌,这样便能望到从福斯海峡到波维科洛山和潘特蓝兹山的壮丽景色。他的目光越过如点刻图画般灰色的海水,为的是让警察到来之后能不浪费哪怕一秒钟时间。他讨厌浪费,哪怕那被浪费的东西能追回来也不成。
同往常一样与爵士一起开工的苏珊穿过分隔爵士办公室和秘书办公室的门进来了。&ldo;警察来了。&rdo;她说,&ldo;要我把他们带到这儿来吗?&rdo;
格兰特把椅子转回来。&ldo;是的,带过来,我和他们单独谈。&rdo;爵士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之情。以前爵士的秘密总绕不过她这里,她知道的甚至比玛丽还多。但是这次,爵士要把知情者的圈子缩到最小,哪怕苏珊都被排除在外。
苏珊把两名身着画匠工作服的男人领进屋子,把门关上后离开了。格兰特对警方的策略感到很满意。&ldo;谢谢两位这么迅速就赶来了,而且办事如此谨慎。&rdo;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两个人。看起来两人的年纪尚轻,似乎不足以当此大任。年纪稍大的那一位,长得精瘦、黝黑,也许才三十五六的样子。另一个皮肤白皙、红润,也就二十八九的样子。
黑皮肤的警察首先开口。让格兰特意外的是,这名警察的自我介绍居然直接针对他心里的顾虑。&ldo;我是詹姆斯&iddot;劳森督察,&rdo;他说,&ldo;这位是伦尼警员。局长私底下向我们两个讲了情况。也许您觉得我年纪还太轻,不足以担当此类任务,但是我要告诉您,警局指派我完全是因为我的履历。去年东法夫郡队一名球员的妻子被绑架了,我们在没有任何伤亡的情况下把这件案子解决了。&rdo;
&ldo;我不记得听说过这件案子。&rdo;格兰特说。
&ldo;我们一直秘而不宣。&rdo;劳森说,脸上掠过一丝自豪的笑意。
&ldo;难道法院没有开庭审理?你们怎么能对媒体保密呢?&rdo;
劳森耸耸肩。&ldo;绑架者供认不讳,媒体还没关注之前整件案子就了结了。法夫郡的警方在操控舆论方面还是挺有办法的。&rdo;他脸上又浮现出一闪而过的笑容。&ldo;所以,您明白了吧,爵士。我有处理类似案件的经验。&rdo;
格兰特审视了他好一会儿。&ldo;我很高兴你这么说。&rdo;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移动他之前覆盖在那张索要赎金的海报之上的白纸。&ldo;这是今天早上寄来的,还有这个。&rdo;他一边说一边夹住边缘,把照片翻过来。
劳森凑近身子,仔细地研究着,&ldo;您肯定这是您女儿?&rdo;
听了这话,强作镇定的格兰特有些失态地说:&ldo;你觉得我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吗?&rdo;
&ldo;不,爵士。我只是照惯例问一声,我得确定您的答复是肯定的。&rdo;
&ldo;我很肯定。&rdo;
&ldo;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rdo;劳森说,&ldo;您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什么时候?&rdo;
格兰特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ldo;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在两个礼拜之前,她带着亚当来看我们。她妈妈可能在这之后还见过她或通过电话,你知道女人总是这样。&rdo;他突然感到内心一阵剧痛。他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真正令他后悔的是这些所作所为在他和卡特之间制造了隔阂。
&ldo;我们想和您的夫人谈谈。&rdo;劳森说,&ldo;知道她们俩什么时候见过面对案情会有帮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