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林脱下校服褂子,盖在头上,还是选择先眯一会。
只是身侧叽叽喳喳的,是在期待,他们的十八岁。
如朝阳般的十八岁。
樊林再次转醒,是被晃起来的。他扶着脑袋,看向激动地褚原,又被拽着,随着兴冲冲的队伍,跑下楼梯。
操场上的雪还未化净,与朝阳相接。樊林扶稳眼镜,隐约看到反射出的彩虹。
很小一片,颜色很淡。他指给褚原看,可被队伍推搡走了。
学生集结在操场上,跟平常的升旗仪式差不多。不过升入高三后,他们升旗就只在室内,播放一段视频了。
他们踏上了绿茵地,沾了一鞋的雪水,也可能是露水。
主席台上高挂着大红的字幕。往常升旗时,樊林都迷迷糊糊的将眼镜扔下,从来没看清过。
这次看清了,字幕滚动:礼城市第六中学成人礼暨百日誓师大会
积雪映照的阳光颜色浅淡,沾染了些白,在他面前柔和地晕开,化作一团浅金色的薄雾。
昨天的一切都不真切,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接受了自己是高考生,同时也是个成年人的事实。
接下来,是自称广播站的男女主持人上台,发言,请出校长讲话。
身后褚原戳戳他,大惊:“我们学校还有广播站?我怎么不知道。”
樊林也不知道。要不是跑操冒出来些人站在一旁查岗,他都不知道自己学校还有学生会。
礼城六中藏的还挺深。
十二班队伍不是按顺序排的,法绍看在今天主角是他们的份上,勉强允许乱队。不过队形和纪律不能乱。
老秃或许是拿出了自己最庄重的一身衣服,摒弃了素日最爱的补丁大袄,换上了不顾温度顾风度的一身西服。
不过看上去是有些年头了。
老秃扯扯自己的下摆,清清嗓子,开启抑扬顿挫的重要讲话。
说了些什么,樊林没认真听,不过都是些官方话术。加之他面前怎么看怎么帅的后脑勺是自己男朋友,哪还有功夫去管老秃扯了些什么。
倏地,一声巨响顺着音响在操场中回荡,像是炸了麦。老秃富有感情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啪”的声响,被北风夹杂,清晰入麦。他用力合上了演讲稿。
樊林被吵的微微蹙眉。
取下话筒,他道:“大家一起在六中度过了两年半。不论开心或是难过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
“收获了师生情,友情,或许有些小同学还……”他笑了一下,“收获了爱情,对吧?”
樊林敏锐地察觉到顾承微侧过身子,以及向后伸出的手。
“这些都没关系的,有些美好是独属于校园的。希望大家以后每次想起礼城六中,都会觉得,这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他悄悄上前一步,攥住了伸过来的手指,向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半视线。
说不清是谁的手更烫些。
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隆冬里,朝阳下,盛大澎湃的青春盛宴中,有两个偷偷幸福的少年
“未来的路,高考,亦或是再向后的人生路,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磨难。请大家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放弃一切、亦或是自己。你们每一个,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顾承晃晃手,贴着温热的掌心,手指攻城略地。
是个手指偏了地方的十指相握。
樊林捏着他的指尖,移动,纠正过来。他轻声:“偏了。”
顾承没接话,只是握的更紧了些,像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开。
身后脚步声哒哒哒,听着议论声,是发家长写给他们信的。樊林先抽回手,不动声色接过法绍手里的信封:“谢谢老师。”
虽然樊森人没去,但还是被要求写了一份成年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