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沛听了一阵,恍然大悟——虽然很难不说里面有点挖苦的意思:“原来在你们迦洱弥纳,把客厅叫做次卧哦。”
阮筝汀已经习惯了,现在还能心平气和顺着他话问:“你以为在哪儿?”
喻沛来那天观察过,这栋小房子的地基接近椭圆形。
一层被分割成入户走廊、客厅、厨房和盥洗室,壁炉建在中央靠后的位置,旁边有一截旋梯。
二层是卧室和书房,他晃了一眼,没进去。
而最顶上——
喻沛撑身跳坐上窗台,长柄伞在手里抡过一圈,伞尖往上。
阮筝汀挪沙发的间隙抬头看过伞,想起那只收光能和风能的大风车:“阁楼?那是杂物间,都堆满了。而且挺小的,斜顶,天窗很久没擦了,估计很脏,层高也只有这儿一半多。你要是想住也行,等你眼睛好了自己收拾。”
喻沛懒洋洋应过一声好:“谢谢房东先生。”
过了会,稍远处的行道上,有位头发银白的老人家骑着匹机械马哒哒走过,毛色枣红,旁边跟着只金加白的边境牧羊犬。
马后悬浮板篮上放着几打一加仑绿皮花盆,种满了草植,枝叶跟着马匹步伐摇摇晃晃的。
“哦哟!”老人家转眼瞧见窗台上百无聊赖的喻沛,整理过滑落的披肩,又取下盆帽,稍一致礼,笑盈盈高声招呼道,“收太阳哩!”
狗狗跟着叫了几声,冲人摇尾巴。
对方说的虽然是通用语,但口音很重,喻沛没听懂,只凭声音方向笑着点过头。
待阮筝汀同人寒暄过一轮,他问道:“谁?在说什么?”
“米莉奶奶,一位很可爱的小老太太,总是随身带着花果子,她自己做的,路上碰见喜欢的后辈就塞一块。”阮筝汀取下手套,抓过他胳膊高高举起,又冲那边摇了摇,“她问你,是不是在收太阳过冬。”
“什么?”喻沛明显不懂这句问候。
这人表情断线的模样很少见,有点懵懵的。
那双灰蒙蒙的漂亮绿瞳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无辜,连带着整个人都温柔无害起来。
阮筝汀盯着盯着就有些入神,直到对方再次询问时才不自在地开口解释。
迦洱弥纳没有正式入冬期,甚至每座岛屿每个小镇的入冬期都不同。
通常按初雪计算,陆续始于一月中下旬,最长能持续到四月底。
这里的冬季不算冷,但少晴多阴,见不了几天太阳。
所以翻年前后,人们往往会多晒些阳光,俗称收太阳。
末了,阮筝汀把人摆正,又把沙发上的雪豹玩偶塞进他怀里:“你晒暖和些,这样晚上就不用开壁炉了,省钱。”
喻沛:“……”
然后他就被迫收了三天太阳,院子里草都没锄完呢,他俩就接到了警署提前报道的电话通知。
原因是气象局新发布的降雪日比预计时间提前了近一周,署里分去各个庄园帮忙的人手严重不足,只好把他俩召回去。
结果发现可用人员其实只有一位,而且出于人道主义,这一位的工作时间还必须相应缩短,以照顾视障搭档。
西蒙老先生检查过喻沛的眼睛情况,把他俩送出门时,再次对阮筝汀叮嘱道:“比上次好一点,要定期调试咧,不管闹没闹别扭。”
后者出于哨向搭档细则,又不能明确向旁人告知哨兵领域情况,他瞟过一眼喻沛,只好微笑称是。
他们从正大门出来这一路,遇见的警员大多都会主动跟阮筝汀打招呼,“小阮”“阿雀”“小筝汀”叫了个遍。
“你跟他们挺熟的。”喻沛一手搭着他肩膀走,没什么表情道。
阮筝汀有点不好意思:“我正式来这里的第一年,三天两头就会迷路,署里基本每个人都领过我回家。”
喻沛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