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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页(第1页)

霍止今晚有应酬,晏司臣赶到金枝时,霍止已经喝了不少酒。

包厢里另坐着五六个男人,各自怀里都搂着人,因着晏司臣突然闯入,纷纷将目光汇聚过来,见他眉眼生得精致,本欲出言调笑,又见霍止的司机垂首立于他身后,不由神色迥异起来。

气氛陷入沉寂,霍止坐在光影未及的单人沙发上,晏司臣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包厢,正暗忖如何收场,忽听霍止慵意十足地笑了一声,“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他手中还握着半杯红酒,放到桌上后起身时稍有踉跄,晏司臣快步上前伸手欲扶,霍止顺势将他抱了个满怀。晏司臣始料未及,后退两步才站稳,霍止的下巴垫在晏司臣颈窝上,又亲了一下他的耳垂,晏司臣也顾不上合宜与否,只抚着霍止的肩背,低低道:“太晚了,道个别就回家吧,好吗?”

霍止迟缓地应道:“好。”

他慢慢站得直稳,脸上无甚神情,似乎清醒了些。晏司臣无意打扰他工作,正打算出去等着,霍止便将他的手握住了。晏司臣转过身来,神情诧异地挑眉看他,霍止却恍若未见,那半杯红酒复又被端起,霍止稍稍举杯以示敬意,随后一饮而尽,语气中的歉意恰到好处,理由也十分坦荡:“对不住,我家这位管得严,今晚就此失陪了。”

在座的这几位什么场面没见过,更何况是人尽皆知的事。能让霍三少爷浪子回头,多少人暗中打听晏司臣是何等高人,更是将他传得神乎其神。霍止行事高调,追求时恨不得向全世界宣示主权,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功德圆满后又开始避而不谈。就好比电视连续剧临近尾声却只肯告诉观众是个好结局,其他的一概不多说也不许问,岂不是令人抓心挠肝。如今霍止不吝介绍,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捧场,于是接连哄笑,有两人仗着资历高揶揄霍止惧内,霍止也不生气,只噙着笑不说话,全然是默认了。

出了金枝,无需霍止吩咐,司机便径自去找他的车了。晏司臣扶着霍止坐进suv的副驾驶,上车后先替他系好安全带,霍止身披风衣,难掩浓烈酒气,从包厢出来后他就安静得不像话,晏司臣望进霍止醉沉沉的桃花眼,终于有些担心起来,“真喝多了?”他摸了摸霍止的脸,问他:“难受吗?”霍止闭了闭眼,抬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捂进掌心,哑声道:“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这般屈尊应酬当真是头一遭,平时生意往来,只有霍三少爷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更别提敬酒这档子差事,从来都是别人敬他,没见过他敬别人的。所以当晏司臣看到霍止发来的老婆救我以及在金枝三个字,匆匆忙忙就赶过去了。

接待的是与霍行鸾交好的渚宁官商,明年换届,若是那厅长明降暗升调到汜江,对霍家百利无害。霍渊时出差在外,接风洗尘的重担便落在霍止肩上,霍止陪了一天,吃喝玩乐哪个也没落下,他计划得明明白白,本是打算天一黑就将人往温泉山庄一送,伺候得舒舒服服了事,谁知那弥勒佛似的暴发户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我听朋友说来汜江不可不去金枝。霍总,咱们接下来是什么安排?”霍止磨了磨后槽牙,笑着说什么也瞒不过张老板。

正所谓食色性也,饱暖就思淫,霍止贴心得像个业务熟练的老鸨,毕竟从政的那位端的是清风亮节的正直做派,须得他再三担保好言相劝,才肯纡尊降贵地向那娇滴滴的漂亮雏儿敞怀。左拥右抱的张老板心满意足,反倒关心起他来,见他孤身坐在一旁,万分豪爽地拱手给他让了一个。霍止闻言眼睑一抬,满目飞雪藏冰,笑意森冷,那姑娘吓得不敢起身,张老板后知后觉,一时讪讪无语,好在旁边有人替他解围,笑话他初来乍到不知霍三少爷已有家室,张老板惊异之余,连忙自罚三杯,顺势将这茬掀了过去。

霍止已然厌烦至极,一时半刻又无法脱身,让晏司臣出面是万不得已,收到晏司臣回复的消息之后,霍止就吩咐司机去金枝门口等着了——金枝这种地方,他到底不敢让晏司臣一个人往里闯。期间服务生应了张老板的要求送进来两瓶五粮液,红白两掺最伤胃,喝杂了也容易上头,霍止恨不得杀了这尊弥勒佛。

他们常去的那家超市十点就歇业,晏司臣在纳兰小筑附近的进口超市买了两颗天价柠檬,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晏司臣给霍止煮了一碗柠檬蜂蜜茶,卧室的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绒毛毯,霍止趴在床上,晏司臣坐在床头柜旁边,高度刚好够他喂霍止。

壁灯灯光是暖黄的色调,衬得晏司臣面容轮廓温柔极了。霍止看着他微抿的唇线以及低垂的眼睫,神情极尽认真。他其实并没有很难受,在包厢那是装装样子,晏司臣八成是当真了。霍止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道:“我真没什么事,不用心疼我。”

晏司臣看了他一眼,说:“我心疼死了。”

蒋东林在寿宴的前一天派人将寿礼送到局里,他对晏司臣的事向来上心,放翡翠的檀香木盒上镌着祥云萦绕的终南山水,翡翠毛料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质地滑腻温糯,松柏苍郁,交翅引颈的丹顶鹤栩栩如生,委实超出晏司臣的想象预期。他之前给蒋东林转了八十多万,看到成品后索性在微信上问他需要补多少,蒋东林估计是忙得没空搭理他,直到晚上才给晏司臣回了一条:就当是我给你张罗的聘礼了,答应过老院长的,将来小六结婚也有一份。

老院长十年前就去世了,彼时晏司臣正在封闭训练,没来得及去见老院长最后一面。他不知道老院长和蒋东林都说过些什么,他和盛楚是蒋东林名义上的养子,蒋东林于他有恩,但从未将自己摆到父亲的位置。他们的关系更像是各取所需,蒋东林拿晏司臣当继承人来培养,晏司臣就如愿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在蒋东林眼里,悍狼的利益高于一切,所做种种,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悍狼。这是他第一次以父辈的身份向晏司臣表明立场。

晏司臣刚洗完澡,头发也没吹,他看着蒋东林的话,止不住地出神。晏司臣很少回忆自己举步维艰的少年时期,他骨子里的坚韧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品性,命运无常在晏司臣看来不是一件值得抱怨的事情,他始终心存感激,并且对身边人报以莫大的善意。

被蒋东林带走之前的那段荒芜岁月……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晏司臣飘忽的思绪被倏然扯回,他垂眼去看,是一条短信通知。

这条号码并不在晏司臣的手机通讯录里,短信内容看起来有些云里雾里。

——越山码头,明晚九点半。

晏司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行字,良久后,他退出短信界面,然后向左一滑,按下了删除键。

发梢的水珠不堪重负地滴落在腕骨处,晏司臣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没有向往常一样顺手翻出吹风机,反而起身往浴室走去。

浴室里雾气蒸腾,霍止刚关了淋浴头,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扬声喊了一句媳妇儿,很随意地问他怎么了。晏司臣倚着屏风没应声,霍止一边擦头发一边转过身来,开玩笑道:“这才分开多大一会儿,你就想我了?”

晏司臣点头承认:“是啊。”他明目张胆地眼神下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霍止手势一顿,喉结上下滚动,神情有些挣扎:“你今天都这么累了……”

晏司臣好笑地看着他,“不做算了。”

作者有话说:

小车车

晏司臣只请了半天假,昨夜做得凶,霍止心疼晏司臣睡不到五个小时还要去上班,何况又是见长辈的大日子。霍止遛完狗回来就看见晏司臣穿戴整齐从卧室出来,而桌上的早餐几乎没动。晏司臣容易低血糖,霍止岂敢让他什么都不吃就出门,晏司臣说没胃口,霍止哄了两句,晏司臣不想他担心,于是顺从地喝了小半碗豆浆,霍止也没再强求,只将晏司臣的外衣领扣系好,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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