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奇怪,」金身巨人开口说,「这只你们称为怪猫的人形野兽居然能仅凭呼喊他的名字,就把好几千人吓得魂飞魄散,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到处逃窜,造成这种悲惨的局面。
「我已经老了,想不起我是从哪里来的,据说是某个没有女人的地方‐‐这点我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我好像记得,是我觉得有必要把火种带给人类的。如果那真是我做的,那么我就是文明的创始者,所以我应该有资格对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发表一些看法。
「事实上,昨晚发生的事和怪猫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今日的世界让我想起远古时期宗教刚诞生的时代。我的意思是,现代社会和原始社会有某种惊人相似。比方说,两者同样注重民主政治,可是,同时,你们当中又有一些人宣称能与更高的力量沟通,所以就登上了天,统治大家,对于某些寻常的姓名和平凡的血统,你们硬是赋予它们不同的价值,把它们当成偶像来膜拜。在性别方面,你们的女人同样也受到过度的尊重,也顺理成章地被禁锢在神圣的牢笼里,所以占有她们对男人来说就是大事了。你们甚至走饮食禁忌的回头路,比如祟拜维生素、节食等等。」
「但是我发现最有趣的共同点,」普罗米修斯继续说,他显然没留意到寒冷的拂晓使埃勒里冻得不住顺抖,「是你们对环境的反应方式。进行思考的不是个人,而是群体。而昨晚的不幸事件表明,群众的思考能力是极低能的。你们充满了无知,而无知孕育惊恐。你们几乎什么都怕,但最害怕的莫过于亲身接触你们这个时代的问题。所以你们乐于窝在传统的神秘高墙内,任由你们的领袖操纵神秘,他就站在你们和未知的恐惧之间。
「可是,执掌权力的祭司有时也会失败,突然间,你们被迫亲身面对未知。那些你原先依赖、带给你救赎和幸运、保护你使你免于面对生死之谜的人不再站在你和可怕的黑暗之间了。你们的神秘护墙全部倒塌,你们被丢在黑暗的边缘,瘫软无力,不知所措。
「在这种情况,」普罗米修斯说,「仅仅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呼叫出一个愚蠢至极的禁忌,就能把几千人吓得拔腿窜逃,这就不足为奇了?」
埃勒里在凳子上醒来,筋骨酸疼,早晨的阳光照射着他的导师。广场上人来人往,车辆呼啸而过。对他来说,似乎是有人制造了极大的噪音把他吵醒,让他非常不悦。
那呼喊声来自西边,又嘶哑又欣喜。
那些男孩的声音,像山谷里的隆隆巨响。
埃勒里蹒跚地爬上广场阶梯,穿过街道,僵硬地走向第六大道。
不急,他心里想,他们在叫卖「市民行动团队」的讣告。
有这么多人死亡,这么多人受伤,这么严重的财产损失。
大家来读这些新闻!
不必了,谢谢你,来一杯热咖啡反倒有益。
埃勒里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试着什么事也不想。
但是,纷纭思绪像泡泡似地不断涌现。
「市民行动团队」的讣告,怪猫的讣告……如果是后者,那才值得注意。怪猫的讣告,已经有七件。
我们的希望随着太阳下落而增长。
埃勒里大笑。
或者就像那位不朽的旁观者说的,我应该待在床上。
奎因老弟,你完了。只是你仍须复活,去追捕一只猫。
下一步是什么?
你要做什么?
你要去哪儿寻找?
你要怎么找?
在音乐厅精致的门廊阴影下,埃勒里的精神振作了一下,男孩子的嘴巴在他突出的眼瞳下像表演特技似地一开一合。
有人遭殃,就有人享福,埃勒里心想,看着那叠越卖越少的报纸。
他从报童身边走过,正要穿越第六大道去买咖啡,叫卖声里有一个字眼儿忽然变得有意义起来,仿佛在热尘中有一个东西扬起,停驻在他脑中‐‐
埃勒里搜索硬币,那硬币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纽约号外报》!」
他站在那里,任凭左右的行人把他撞来撞去。
报上仍是那只眼熟的猫,但是他有了第八条尾巴,那条尾巴已经不是问号了。
第八章
她的名字斯特拉&iddot;佩特鲁奇。她跟家人住在汤普森街,离华盛顿广场不到半里路。她现年22岁,父母是意大利裔,天主教徒。
斯特拉&iddot;佩特鲁奇在麦迪逊大道和四十街交口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担任速记打字员,已将近五年。
她父亲移民来美已经有45年了。他是福顿市场的鲜鱼批发商。他老家在意大利的利沃诺;斯特拉的母亲也来自同一个省份‐‐托斯卡那省。
斯特拉是七个孩子当中的老六。她的三个哥哥当中有一个是神父,其他两个则和父亲乔治&iddot;佩特鲁奇一起经商。
三个姐妹,最大的一个是卡莫来特教会的修女,一个嫁给一位进口意大利乳酪和橄榄油的商人,另一人在汉特学院读书。除了当神父的老大外,佩特鲁奇家其他的孩子都在纽约市出生。
起初他们以为斯特拉只是大都会会馆附近死伤的百姓之一,之前在清理时被遗漏了。但是,女孩子头部的丝绳,是怪猫特有的标记,他们是在搬动她的头而看见零落的黑发散落到两边露出雪白的脖子时,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