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谢召离开的时候,这里仍是灵堂;而如今,却被装扮成了喜堂的模样。漫天红糜,灯簇琳琅,里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方才被谢召贴了两张符纸的“覆雨”,也消失不见了。
忽的屋内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就是脚步声嘈杂。
“要迎亲了。”时湛探头,见屋内众人乌泱泱一片出了前厅,往侯府门口去接新娘子。他看了一会儿,缩回脑袋,皱眉道:“都没有脸。”
顿了顿,又说:“他们人太多了,我们两个活人,根本近不了那对新人的身。”
谢召垂下眼,思索了片刻,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时湛愕然看向她,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一个音节:“啊?”
谢召假装看不见他异样的眼神,利索地从束好的头发里拔出根镂空的簪子,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她打开那根簪子,从簪子里倒出一小把纸灰。
她用手指捻了一点纸灰,点在自己眉心。
时湛拧着眉头看她,只见纸灰轻飘飘落在谢召眉心梅花状的花钿上,那梅花瓣居然一瞬间亮起光来,映得她冷冷的眉目间有种浓墨重彩的姝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就隐去了。谢召又把发簪挽回头发上,迈步就要走。
时湛赶紧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谢召理所当然:“我去看看新人。”
看看新人?时湛差点笑了,“危险”两字都到了嘴边,却猛然发现,谢召方才说话时,没有呼出的白气。
时湛:“。。。。。。”
他又仔细看了看谢召。风雪逼人,霜寒凛冽,面前的姑娘神情平静,一呼一吸之间确实没有白气。
一阵寒风夹杂着雪粒扑过长廊,时湛打了个寒战,回想起谢召方才的那一番举止,迟疑着问道:“。。。。。。点睛手?”
谢召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八方不动的神情微微一动。
时湛却已经恢复如常:“哦,小纸人。”
谢召:“。。。。。。”
每当人阳寿已尽,魂魄便会离体,跟随无常度过忘川河,去往一方净土。但若是余愿未了,魂魄被困于魇阵,那就只能一缕孤魂徘徊人世间,不得解脱。
民间传说,纸人作为“人”的替代,乃是阴阳二世缝隙间的产物,是“缺少三魂七魄”的人。因此,将孤魂封印于符咒中,再将符咒打入纸人躯壳,便能助逝者还魂附身于纸人,宛如活物。这就是“点睛手”。
点睛还魂,妙手回春,可终究造不出“人”。
纸人是人而非人,捻一点点封印着魂魄的纸灰,便能短暂封闭五感,魂魄离体。谢召听着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愈发靠近,来不及和他多说:“我魂魄离体的时间有限,耽搁不得。”
她转身就要走,时湛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等等!”
他劲儿很大,谢召给他拉得一个踉跄。她无奈再次回头,绷着脸道:“我现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