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在一旁轻轻“啊”了一声。
谢召也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停着老侯爷灵柩的前厅么?
半刻钟之前,她还跪在前厅冰冷入骨的砖石上,替时家那个回不来的儿子一遍一遍烧着金箔冥纸。
红白喜事,喜乐别离,天下熙熙攘攘,都不过是半户屋檐而已。
“我们去看看。”
谢召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站起身来,提起裙角正欲离开,忽然听见时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郎君,你这是在作甚?”
谢召停住步子,侧目回头。那半大的孩子正死死抱着时湛的一条腿,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他看。时湛看了看谢召,又低头看了看那孩子,无奈道:“是想和我们一起去看新娘子么?”
小孩愣了一下,面庞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但他闷声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去。”
不是不想,是不去。
时湛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站在这儿,护着我娘。”小孩说着,慢慢松开了时湛,“我要好好地藏着她,不能让别人找到她。”
远处隐约有爆竹喝彩声传来。
小男孩侧耳听了片刻,急急提起灯笼,嘴里嘟囔着:“晚了晚了”,扭头就跑。
谢召在后面叫他:“小郎君,你往哪去?”
那男孩充耳不闻,手中的灯笼幽幽暗暗,单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湿冷的寒雾间。
“这小孩儿好生奇怪,打哑谜似的。”时湛絮絮地说着,忽然看见谢召转过身来,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若有所思。
他后退半步:“谢姑娘?”
谢召:“你觉不觉得,你和这小男孩长得有几分神似?”
“。。。。。。”
时湛脚步一顿,脚后跟撞在一块小石头上,“哎呦”一声,差点儿仰面摔倒。谢召伸手扶了他一把,他一站稳就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一边拿袖子遮着半张脸,一边悄悄用眼睛瞄着她。
谢召无奈:“好了,我这下知道他不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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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湛带着谢召几乎围着侯府转了一整圈,终于回到了前厅。
门廊重叠,黛瓦白墙。徽州府一带依山傍水,小楼园林讲究清雅毓秀,与盛京城朱门大户的巍峨琳琅截然相反。若是春日,满城风絮,烟雨蒙蒙,别有一番韵味。
但笼罩在无尽长冬,就显得寒意透骨,一片肃杀。
两人躲在前厅拐角的窗下,透过推开的窗户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