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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也同意，因此，梁家也并未多做计较。倒是苏婉成亲这日，着实热闹了一番。虽夫家是同村，且新屋就与苏家门对门，但张康毅请了懂行的人专门规划了接亲迎亲路线。锣鼓队吹吹打打，他和四位迎亲使在前，紧跟着是八抬大轿，后面是随行撒喜糖的人。接亲队伍不仅出村还绕上了官道，虽是大清早，可看热闹的人真不少，小孩子跟在接亲队伍后面跑前跑后好不欢乐。为了喜庆，抬轿子的人跟着鼓乐走颠步，颠得越好赢得喝彩越多，因此，轿子很是不平稳。苏婉坐在轿中，一手握玉如意，一手撑在轿壁上努力维持身形随轿子有规律晃动而不摔倒。听着外面欢呼声、喝彩声，小孩子的笑闹声，苏婉抿了抿嘴唇。人间喜乐，至味清欢！前世的遗憾，在这个不算熟悉的时空以另一种形式圆满，余生只愿鬓染霜色时，欢笑如昨至情不散！番外一苏婉成亲后的日子，与在娘家没什么差别。尤其是婆家与娘家门对门只隔一条路，她在婆家转悠抬脚就能回娘家，因此，苏婉并没有不适应。公公张有地不是在家里陪着婆婆杨氏，就是去作坊帮忙，家里也有丫鬟婆子，做饭洒扫什么的都不用自己动手，苏婉甚至觉得，成亲后的日子过于无聊。以至于三朝回门当天，杏儿安儿吵着要来陪她，苏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家里就我们四个人，康毅和公公经常在作坊忙，就我跟婆婆两人，清净是清净，我倒是有些不习惯。”张氏见女儿气色好，还没入冬就已经穿上毛领衣衫，心里放心不少。虽然知道张家为人不差，女婿也是个贴心的，可嫁女儿哪有不担心，这两天她吃不好睡不好，虽离二女儿婆家更近，可哪有两人刚成亲丈母娘就跑女婿家的，她昨日只能去府城看大女儿。闻言笑道：“你当他两是想你呢？”说着还瞪了小儿女一眼。杏儿嘟嘴不说话，倒是安儿，尖牙利嘴道：“之前没感觉，二姐成亲了我才反应过来，是康毅哥抢走了姐姐，哼。”最后一声，可谓是怨气十足，屋内人全被他逗笑。新女婿张康毅给小舅子递过一个苹果，笑道：“小舅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姐夫吧，来，吃个苹果甜甜嘴。”看着笑嘻嘻的新晋为姐夫的康毅哥，安儿更气了，撇过头不说话。老爷子安慰他道：“两家就门对门，你抬脚就到，哪就要对着你姐夫鼻子不是眼睛了。”“对门有啥用，我去京城又见不到。”安儿不情不愿嘟囔。苏婉接话，问道：“爷奶大寿过完你就去京城，镖局定好没？一转眼已经长大能自己出行了。”说着比划膝盖道：“你这么高跟在我身后姐姐前姐姐后的，就像是在昨天。”安儿原本还置气，听这话憋不住了，要是小时候还能钻姐姐怀里，现在长大了，只能拽了椅子过去挨着姐姐。期期艾艾道：“定好了，就是不大舍得二姐你。”末了觉得这样说不好，又补充道：“也舍不得爷奶爹娘。”杏儿没听到自己，暗自剜了他一眼，抱住二姐的胳膊撒娇：“二姐，我以后吃完饭就去找你吧，家里就我一个没意思。”“成啊。”苏婉乐呵呵摸着妹妹头发，道：“家里书房我铺了地毯，烧地炕的时候可暖和了，咱们就坐在地毯上做针线看书下棋，等买到合适的琴，你给姐姐弹琴听。”安儿更郁闷了，抠着手指闷闷不乐，不过两息，计上心头，撺掇道：“二姐，你还没离开过昌平看外面的世界，京城可好玩了，让姐夫带你去京城，就住大哥的宅子里。”李氏、张氏齐齐笑歪在炕上，尤其是后者，都笑出了眼泪。张氏边擦泪花边指着儿子跟婆婆告状：“娘你看看，这小子还想拐带婉婉去京城，跟我都没这么亲呢！”李氏笑着打趣：“这我可没法给你做主。”指着两个小孙子小孙女道：“这两自小都是婉婉带着，前些年的衣服鞋子都还是婉婉做的，你跟长青忙地里，一天面都见不到几回，可不跟婉婉亲么。”杏儿顺着杆子爬，秋后告状：“二哥可坏了，二姐给我们做的衣服明明都一个样儿，他非得抢我的。”早年糗事被翻出来，安儿顾不得生闷气，嚷嚷道：“那还不是你非要二姐给你绣花样，就二姐那绣活，也就能看个大致模样。”前一句还趾高气昂，后半句却是越说越没底气。苏婉笑道：“怎么啦，我的绣活怎么啦，绣的小狗小鸭不是照样能看出来，你跟杏儿还抢咧。”“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丑美。”安儿说完就从椅子上蹦起，苏婉踢过去的脚落空。刚来时，她的针线活确实不咋地，后来练出来能做衣服，但也就杏儿安儿年纪小不嫌弃，且因着她点子多，不是在背上绣鸭子蝴蝶就是绣小猫小狗。说是绣都有些夸张了，纯粹是描出来后用彩线勾勒出形状，也就看着样子像，针脚没眼看。两小只从不嫌弃粗针大脚，还争着抢着穿，明明衣服布料颜色款式都一样，也就背上图案不同，安儿偏偏就觉得杏儿的好看，非争着要。杏儿背上的图案基本都是长翅膀的，如果是小鸭小鸡，她也不计较就让给安儿，可有一次苏婉绣了蝴蝶，还用了彩线。为了那件上衣，两人可谓是大打出手，最终以杏儿挨了拳头留了两管鼻血抓花安儿的脸为代价，夺得衣服所有权。为了安抚弟弟，苏婉悄悄给人炖了一碗蛋羹，那是唯一一次两人吃好东西没平分。想起初来的岁月，她心下感慨时光如流水。晌午吃过饭，拉着张康毅、杏儿安儿玩叶子牌，直到临吃晚饭前才回家。远山苍茫，树叶早已消失在秋风中，枝杈旁逸斜出，为起伏的山脉添了一层毛茸茸的轮廓。天色阴沉，晚来欲雪，寒风在空无一人的村道上游荡。张康毅有心带人出去转转，被掠过耳边的寒风打消了念头。不过饭后回到两人的院子时，他拿出小火炉开始捣鼓。见状，苏婉好奇，“这么晚了煮茶？”张康毅笑而不语。夜幕降临，寒风从屋檐下呼啸而过，书房内却是暖融融。红木矮几上，小火炉噗噗吐着火苗，旁边还摆了油炸花生米、肘子肉、凉拌豆干、果盘等。张康毅将酒坛上的塞子拔掉闻了闻，清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酒壶泠泠，浮起淡香。苏婉进书房时，酒壶已经至于火炉上的铜盏中，看到这架势，她扶着门框笑弯了腰。烛火摇曳，光影明灭，酒香缠绵，佳人笑靥如花，不大喜欢文绉绉的张康毅不自觉间生出些“万里江山不及佳人陪伴”的感慨。新婚佳偶围炉对酌，酒意渐浓之际，苏婉趴在矮几上摇晃着嫩生生的手指呢喃：“还差一样东西。”“差什么？”宠溺的笑声在耳边擦过，她不自觉抖了抖，大声道：“月亮！”抬手作出握杯的姿势，吟诵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六人！”张康毅笑弯了腰，握住泛着柔光的纤纤素手，道：“不该是对影成四人嘛！”苏婉斜睨他，“没文化！”“太白独酌无相亲，都能对影成三人。”说着抽出手，点着张康毅胸膛斩钉截铁道：“我们两人对酌，就得有六人。”“月光下的你和我，酒杯中的你和我，婉安院的你和我！”张康毅心头一震，揽过人紧紧抱在怀中，下巴摩擦着苏婉发顶，喃喃道：“你说得对，是六人。”是我们！袅袅水气于烛火中泛出五彩斑斓的光圈，他想道：以后我们不止月下对酌，冬藏雪春踏青，夏赏朝花秋看月，终年无闲日，四季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