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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正将欢欢放在炕上逗着玩儿，见人进来，道：“爷爷，梁家的底细您老是不是已经摸清了？”老爷子拍了拍衣襟，坐在矮榻上，老神在在道：”怎么，你又知道了？”“那可不。”苏婉扶着欢欢的胳膊教她在走路，笑道：“安儿在京城听到一些关于梁家的传言，所以??????”话未说完却是抬头看老爷子，表情说明了一切——您老可不能坑亲孙女啊！老爷子被气笑，拍着膝盖道：“嘿，把我当什么人了？”用儿孙亲事换前程，他从未想过，也不齿于如此做。“梁家之事，此前确实听你梁祖父说过，不过??????”看到凑到面前眼睛清亮口水欲滴不滴的小人儿，老爷子笑弯了腰，“你听的懂吗？”小欢欢送上大大的笑容，回头看身后之人。“听得多了早说话，再说我们欢欢可是正经翰林家的侄女，自小要懂一些官宦人家的后宅交际。”这话，苏婉说得毫无负担。也是难为她，一向低调不喜显摆，可这“正经翰林家”五个字硬是被她嘚瑟出了自豪感！倒是老爷子，笑容之下多了些感慨，这些个孙子孙女，其实最出息的是眼前这个，脑子活泛还鬼点子多，只是，女儿身限制了她。亏得苏婉不知晓老爷子的想法，不然非得笑喷不可。她要是想有“作为”，女儿身还真不是限制，更何况她现在的颜值很能抗。老爷子回想起梁老探望他时，当日说的话。“梁家要想在官场上重回权力中心，至少还得三代人的努力，这还是子孙后辈于仕途一道出息的情况下??????”梁老爷子清楚自家处境，至于孙子搅黄玉蝉郡主亲事，他知晓孙子是被当枪使了。有没有孙子搅和，惠亲王府绝无可能与边关大将联姻，圣上不允，且范老将军也未必会放任自家孙子被算计。也只有他梁家，一个曾经的天子近臣红极一时现在却没落的小家族，成了这场权力角逐中的牺牲品。自家要重新起复，至少得三代帝王之后，因此，梁老爷子第一时间做出了令大部分人满意的选择。他上书致仕带着孙子梁栋回祖籍定居，短期看自然是落了下风，但在今上那里，他可以确定得了赞许。不然，他远在昌平府怎能快速得到朝中还算隐秘的消息。京城卧虎藏龙，世家林立，可又有谁能知晓，出身于北地昌平府苏家村，未及冠便金榜题名联姻帝师府的少年天才苏志栋，并非苏家最出类拔萃的儿孙，于仕途一道最得势的竟是还在读书的胞弟苏志安呢？太子登基之后，若苏志安为官得当，不叛国造反，苏家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而他梁家与苏家联姻，虽说于孙子辈的仕途无多大助力，但却是自家眼下能说到的最好的姻亲。且这还是苏家并非攀权附贵之人，这门亲事才有可能。“唉，你大哥是家里的第一个进士，他在官场不能更进一步，要说不遗憾是假的，可安儿已经得了上面的看重，咱自家遗憾也是没法子。”老爷子叹息。“一门双进士，如果安儿能在大哥这个年纪考中进士，那荣光??????”苏婉咋舌道：“别人都要道咱家祖坟冒青烟了，不然咋专出少年天才呢！”“嘁，你知道个甚？”老爷子笑着嗔责。不论做什么，自来是独木难行，宦海沉浮，有家族助力才能走得更远。他何尝不想两个最会读书的孙子在官场相互照应，可惜??????“算啦，别唉声叹气啦！”苏婉抱起欢欢塞老爷子怀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说大哥是在官路上走不远又不是仕途被掘了，而且咱家才刚从农户成为官宦之家，还是低调点为好，免得枪打出头鸟。”老爷子瞪她，“站着说话不腰疼！”苏婉背手，神气道：“我自来是吃酸的不操心咸的，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既然梁家祖父都跟您老人家说了这些，就吃好喝好乐呵呵过吧，等着看您孙子争光。”从老爷子这里得了确切消息，且还知道了些秘辛，苏婉暗自感慨弟弟真的走狗屎运了，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就已经成为大越掌权者器重的人。虽说伴君如伴虎，但依她基于道听途说对天子、太子的了解，两人都并非残暴冷酷之人，只要安儿拎得清，绝无可能落个触怒天颜满门抄斩的地步。且她对安儿有信心，那小子的理想，绝非万人之上一手遮天的权势！晚上歇息时，与杏儿挤在一个被窝，苏婉挑了些不涉及朝中秘辛的消息说了说，着重讲了梁家现在的处境以及子孙后辈出路，末了道：“要说梁家与咱家结亲单纯是看重你这个人，那是虚的，但要说他家所图甚大却也有些过。”屋内黑沉沉一片却暖意融融，苏婉侧身看着身旁之人不甚清晰的容颜，轻声道：“人活一世，不可能清高到什么私心都不论，梁家的私心，在我这里可以理解，但这是你自己的亲事，你要自己想明白想通透，不然落个心结还成亲，只会给日后留祸根。”她有些担心，却不知妹妹反倒狠狠松了一口气。杏儿笑着钻进她怀里，闷声道：“二姐，我知道，现在我才放心呢。”若不然，她也不想跟梁栋结亲。两人也是今年才熟悉起来，但比起知根知底的人还是少了些熟稔，从知道他得罪了那什么亲王还与郡主有恩怨时，她就已经打退堂鼓了。这门亲事，于她而言并非非嫁不可，且她有自知之明，又不是仙女下凡，哪就能让一个京城公子哥一见倾心？知晓梁家用意，她才更放心哩！有私心才正常，如果梁家再坦荡些，这门亲事还是可以考虑的。没过两日，苏长青、张氏也知晓了梁栋在京城干的事儿，不过两人惊讶之后都觉得没什么，反正当事人一个已经得圣上赐婚，一个又长居昌平府，日后说不定一辈子都碰不到面，没什么可担心的。苏长青还赞了一回梁栋，“为人坦荡，自己来专门说了一回，这孩子，过日子肯定不会差。”老爷子乐呵道：“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孩子是个好的，得亏咱家下手快，府城好些人家也盯着呢。”在京城人看来，也许梁家是落荒而逃，但在昌平府，那就是妥妥的大户，是联姻的好对象。梁栋亲自跑了一趟苏家村，将自己在京城干的“混事儿”与祖父致仕回祖籍的缘由一并解释清楚，原本还以为会被嫌弃，或者碍于亲王府权威苏家会打退堂鼓，没想到却是得了夸赞，甚至定亲一事都加快了进程。寒露之后，苏婉过了她在苏家的最后一个生辰，白氏专门请教亲家母秦夫人后，为她办了隆重的及笄礼。庄户人家的女儿及笄，并没有这些讲究，当天能置办一桌席面全家人庆贺都算是大场面了。但现今苏家的门第非昔日可比，且苏婉于苏长青一家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因此，张氏跟丈夫商量后专门去秦府请教了一回，还特意请梁老夫人做正宾、秦夫人做赞者，邀请了亲近亲戚中的女性做宾客，专门置席面庆贺。生辰过后，苏家就进入紧锣密鼓的筹备喜宴阶段，因为，苏婉的婚期在即。百忙之中，苏长青和老爷子商量后，回了梁家的求亲，给了准话，杏儿与梁栋正式定亲。定亲礼极为低调，以至于梁栋都觉得有些对不住未婚妻。杏儿却是不介意，还反过来宽解他，“咱们还小，低调些也好，免得招人闲话。”梁栋还是不开怀，明明不是这样的，天知道他多想在书院跟同窗炫耀。苏长青给小儿女在九月末低调地定亲，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有自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