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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页(第1页)

王翁叹气:“家丑啊,让邻里见笑了。”这时王二郎满头大汗出来了。“阿父放心吧,三弟没事,就是这些天总跑沙屯,吃不好睡不好累的。”“啧啧啧!”村邻更嫌弃,朝里屋喊:“既然没事了,我等都走吧,让三郎好好歇歇。”其余人三三两两离开,唯此人留到最后,郑重叮嘱王翁:“王伯千万别心软,再饿他两天。要给教训就得给个狠的!”啥再饿两天?王二郎眨巴眨巴眼,目光询问阿父。王翁一看二儿这蠢样,懒得理睬,进屋。三郎已经坐起,虚弱道:“阿父,儿没事,你别……”“我看你也没事,哼!”王翁放了心,气休休离去,经过二郎时,迁怒道:“杵这干啥?让道!”王二郎更懵,赶忙问王葛:“你大父这是咋了?”“担心三叔呗。”王葛瞥到小贾氏走过来了,就问:“二叔,那天你到苇亭接我,我给你那钱,我又后悔了。要不你还我?”王二郎嘿嘿憨笑:“那不行。”“夫君。”小贾氏两步并一步过来,忍着火,“回屋,我有事问你。”王二郎纳闷的跟着新妇走。此时贾妪、王大郎和几个孩子都过来,王蓬哭着跑进里屋,抱住阿父。王葛挡住大母、阿父,把刚才大父生气的事悄声讲一遍。贾妪气的深喘,指着屋里骂:“湖涂货!这个月你都别去沙屯,还有阿竹那个不孝竖子,想做姚家子,就别惦记王家!”啪!老人家转身扇了幸灾乐祸的王禾一巴掌:“也是个没良心的竖子,长辈再不济也轮不到你笑!”主屋那边,王艾睡醒了在哭,贾妪匆匆回去了。王禾捂着脸,其实大母打他几巴掌都没事,但在王葛面前被打,肯定好几天都被她讥笑。王菽刚关心一句就被他推搡的差点坐地上。王禾羞恼回屋时,他阿母小贾氏往外跑,一路喊着“这日子没法过了”,跑出了院门。坏了,阿母这是要回娘家!王禾兄妹急忙去追。王二郎头发凌乱的出来,吼道:“今日谁追此妇,谁就不是我王家子!”他喊完,忽觉将怒火全发出来,是这样的痛快!王禾吓在院门口,到底没敢追出去。王菽跟阿父感情深,速速跑回来,仰头含泪道:“阿父,我是王家子,我听你话,你别气了,你气成这样我害怕,我担心你呜……”东厢房内,王三郎父子、没来得及离开的王荇都扒在门缝瞅,吓的面面相觑。王蓬小声问:“二叔咋了?咋跟大父一样凶哩?”王三郎茫然摇头。王荇:“三叔,家里这样,你过两天还去沙屯吗?”王三郎赶紧说:“休提此事!”主屋里,王艾是被院里动静吵醒的,哭起来就很难哄,哭的贾妪心烦气躁,倒是王大郎一接过去,小王艾就不哭了,紧紧揽着伯父的脖子抽泣。贾妪不放心道:“真是一桩接一桩,二郎夫妇又闹腾啥?我去瞅瞅。”王翁怒火仍盛,不叫去。王葛一脸赧然:“大母,不用过去问了,我知道。其实我在县里编物,卖了二十一个钱。二叔在苇亭接到我时,我把之前他买猪脂搭的一个钱还他了。”她声音开始转小,慢慢往后退:“刚才……我当着二叔母的面,重提此事。二叔母就误会了,以为我考了头等匠工,县府又像上次一样赏我好些钱,然后我分给二叔、二叔没告诉她……哎、别打、大母别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一天家里真是乱成一团。王葛好几年都没挨揍了,好在大母看似重重呼她背,其实都是擦着衣边过去。次日大风,无法去野山。一家人为了挤热乎气,全聚到主屋,褥子也都抱过来。草席铺了两层,又垫了两层褥子,才隔绝了地面的寒凉。二郎、三郎、王禾编草鞋,贾妪和孙女王菽缝裋褐。王大郎给阿父捏腰捶肩,王蓬给大父揉腿。随着天渐冷,王翁的腰又有点难受。王荇独坐在另一边,背对众人练字。桉的左右各燃一盏烛,这在贫寒之家是非常奢侈的事。王荇知道为了自己读书,攒的麻油都快用光了,因此练的极其认真。王葛却知道不能总让阿弟在这种光线下盯着简策,于是跑出门、跑进杂物屋,挑了些细竹管、另个工具凳也抱过来。“一刻都闲不住,又折腾啥?”贾妪把针在头上篦一下,问道。“给弟妹们做个好玩的。”“哦,好玩的、好玩的……玩具,嘻,玩具。”王艾雀跃不已,记起从姐说的“玩具”之称。王葛笑笑,开始制作竹节小人。用剪刀把细竹管剪成一段段,再削个大刀、长矛的薄竹片。将竹管分成两份,各摆成“小人”状,然后用细麻绳串起,将两个竹片武器各自绑在“小人”的手臂上,呈横握架式。最后削四个比竹管直径略大的圆形薄片,剪尖钻小孔,麻绳穿过来,挡在两个“小人”的四只脚底。这就成了。把两个工具凳拼在一起,两个竹节小人在缝隙上头,她在下头拉动麻绳,两个竹节小人立即像模象样的打起架来。她牵绳快,俩小人就打的快,有进有退,有时凶勐的很。“啊!”王艾兴奋的尖叫。王蓬早跑过来了。王荇被吵的惊回头,然后眼睛就再移不开了。王翁下床,腰也不疼了:“这咋回事?阿蓬起开,让大父瞧瞧。”70大匠诲人,必以规矩翌日晨光大好,可惜风还未歇,暖阳刚刚拂到人们身上就被吹散。村西乡兵营地,桓真在和铁雷玩“琢钉戏”。琢钉戏就是画地为界,先掷一小竹钉为“签”,桓真和铁雷依次掷钉,出界者输,触碰到“签”输。铁雷屡赢,桓真也不恼,本来就是为了活动筋骨,不然谁还若幼童嬉戏。村东贾地主家。辰正时分一过,久不出屋的贾太公一脸威严,手执桃木杖,坐于寒风凛冽的院中。庭院当中,两列族人子弟,手里尽持麻鞭,中间趴着惨叫的,是被打了半死的长房长孙贾风。踱衣县,县府。己正时刻,桓县令将一个轻便箧笥交予袁彦叔:“让阿真给王葛,告诉她……大匠诲人,必以规矩!何时能脱离这些器具,将规矩、分寸置于匠心,就是允她报考匠师之时。”袁彦叔:“大人用心良苦,我定一字不落的转达。”“用心良苦是因为王匠工值得。”桓县令抄起手,微笑道:“孟春之前,至少让她制出一百木规、一百木矩、一百木尺。多出来的,县府按头等匠工之价付她。规、矩、尺各五个钱,错制一个,罚五个钱。”孟春之前?桓县令何时这样严苛了?袁彦叔回声“是”,速速离去,路上别投宿了,能给王匠工余出一天是一天。贾舍村,村西。桓真掷钉输了百十回合,总算不冷了。丈外,始终站立的那个隶妾,越来越缩肩躬背,冻的牙都咯咯愣愣。桓真把松垮了的臂绳重系,一边问:“还不招?”隶妾颤着声回:“罪妇平日跟、跟那凶犯少有来往,真的不知要招什么。”铁风过来了,身后跟着个脸上长癞、四十左右的隶臣,铁风令那人停步。桓真遥指一下癞脸隶臣,对隶妾说:“我查过你,你还有一年役期满,就会被放为庶人。再不招,我现在就将你许于这竖夫为妻,他还有十余年役期,所以你们的孩儿,出生后就会是竖童!”打蛇在七寸!隶妾尖声质问:“你吓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一扫马厩的亭夫,凭什么?”任朔之大步过来,后头跟着求盗程霜与单英。任朔之粗声道:“他不是亭夫了,即日起,为亭子。他也不是吓唬你,你已过了二十,我等有权为你指定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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