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侄女焕娘来了,提点了她一番,她才明白了其中要义,将科学与玄学融会贯通。后来的日子就顺遂多了,她也慢慢从一个略通礼仪的野狐狸,变成了一个合格的世家贵女。狐族慕雅又慕强,很羡慕人类的各种礼仪。只是没有机会接触人类贵族,所以礼仪也都学得不伦不类的。如今小翠学了这么一身正统的,回到皇甫狐族之后,本就疼爱她的外公外婆更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表姐妹和侄女们也都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说话,目的只有一个:把她哄高兴了,也跟着学几分正规的礼仪。小翠心里也感念舅舅姨母们这些年对他们母女的照顾,干脆就每月回家两趟,专门教家里的女孩子们学礼仪。一时间,皇甫氏在狐族的地位水涨船高,很快就超过了黄氏和辛氏,与最古老的大族胡氏齐平了。这时候,小翠就想起云哥说的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止是人,妖族之间也有争斗和等级之分。他们狐族以媚术和智慧见长,在整个妖族里的地位不上不下。而且,狐族自有一套分等级的标准,对于整个妖族弱肉强食性的分级也不是太在乎。总之无论是小翠还是皇甫夫人,都觉得云哥真是他们的福星。自从皇甫夫人去找江停云报恩之后,得到的好处是越来越多,恩情还清眼见是遥遥无期了。不过,母亲已经佛了,她现在沉迷积德行善,给许许多多因世俗礼教而痛苦不堪的女子带来的福音和希望。小翠知道,母亲不但是在拯救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也是在拯救当初受制于人,求助无门的自己。“娘,当年的事,你真的放下了吗?”小翠有点担忧,怕母亲把事情积在心里,日久酿成心魔。皇甫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早想开了,你就别瞎操心了。”“那你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在救助可怜的女孩子?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完,但知女莫若母,皇甫夫人已从她的神色里猜出了她的未尽之言。她先是欣慰地笑了笑,而后柔声道:“正因为我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想给更多的人打伞,让更多的人避免寒雨加身。”听见这话,小翠就明白,是自己关心则乱了。从小时候起,小翠就一直觉得,母亲虽然嘴上不说,却是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保护她替她报仇的。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母亲纵然曾经身陷地狱,却也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来了。人日常说:为女则弱,为母则强。但这话用在自己母亲身上,却并不准确。纵然身为女子,母亲也一直自立自强,比起等人救助,她更喜欢自助。自助者,天恒助之。如果不是心性坚定,如果不是永不言弃,母亲也不可能从她生父和表舅营造的魔窟里跑出来。如今想来,剥了黄九郎的皮,与其说是为母亲报仇,更多的还是圆了自己幼年的夙愿。一瞬间,小翠只觉得念头通达,冥冥之中多了一种感应:只要我愿意,飞升的雷劫随时都可以落下来。“娘,我的飞升雷劫快到了。”“什么?”皇甫夫人大惊失色,忍不住埋怨道,“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孩子,也不早些说一声。”接下来,就没有小翠说话的余地了。皇甫夫人手忙脚乱地替她收拾了许多或许用得着的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了她。“若是有块儿灵气充足的宝地给你渡劫就好了。”皇甫夫人叹了口气,又开始发愁。其实小翠觉得无所谓,她觉得自己无论在哪里渡劫,都会顺利飞升的。但这种话她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因为母亲根本不会信,还会反过来数落她一顿,说她自大自满。那就让母亲忙活吧,就当是让她心里高兴了。就在小翠开始摆烂的时候,皇甫夫人突然告诉她,云哥要去崂山探亲,问她要不要去崂山渡劫。崂山,那必须去呀。哪个狐狸不好奇崂山呢?而且母亲不是一直想让她找一处灵气充裕之地渡劫吗?崂山清气鼎盛,有多处道家山门在彼,凡间灵气比之更充裕的,也没几处了。“那好,你准备一下就去找云哥儿吧,免得耽误了他的正事。”看吧,她就知道,云哥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比她低。母亲纵然心里担忧她渡劫的事,却还记着,不要耽误了云哥的正事。那正好,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小翠掐了个诀,迅速遁走了。崂山,我来啦!番外:穿回原著(一)“老爷,琉璃厂还去不去了?”见自家老爷一大早就坐在书房发呆,仿佛昨天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小厮扇坠伸着脖子问了一句。不是他做奴才的多嘴,实在是他对贾赦的脾气知之甚深。本来昨天就说好了,今天要到琉璃厂去,鉴古斋的东家下了帖子,说是新收了一幅董其昌的字,请自家老爷去掌掌眼。别看自家老爷在家事上有些不着调,但对外面认识的朋友,从来都是一诺千金,十分守信。若非如此,哪怕他生了一双利眼,也不会有这么多卖古董的请他掌眼。就像请人写字要给润笔,请人帮忙鉴赏古董,也是要给钱的。今儿他若是不提醒,耽误了老爷的事,少不得屁股上得捱几下。贾赦猛然惊醒,抬头瞪了他一眼,“什么事?”扇坠缩了缩脖子,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去,怎么不去?跟人说好的。”贾赦起身,“快给老爷拿出门的衣裳,再叫人去备马,眼看时辰也快到了。”“诶。”扇坠应了一声,正要去柜里拿衣裳,却突然反应了过来,“备马?老爷,您怎么突然想着要骑马了?”以往不都是坐车吗?贾赦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老爷乐意骑马,还得经你的同意?让你备马就备马,哪那么多废话?”挨了顿削的扇坠彻底闭嘴了,哪怕心里犯嘀咕,也还是老老实实去办差了。贾赦叹了一声,暗道:当时还不觉得,如今重头再看,我年轻时的日子过得也太颓废了。想他带着一家子回了金陵之后,时时注意锻炼保养,都六十多了还能纵马打猎。哪像现在,才三十出头的人,肚子上的软肉比猪崽子都多。正感慨间,扇坠拿了衣裳来,他自己把腰带解了,脱了身上的外袍,顺手接过来就穿上了。一旁的扇坠都惊呆了。——他怎么从不知道,自家老爷还有这技能?自从他到老爷身边伺候,老爷哪一天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系好了腰带之后,贾赦再次皱眉:这个扇坠,也太不机灵了,远远比不上他晚年时候带着的旺财。“发什么呆呢,走了。”贾赦举起扇子,轻轻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并不疼,反倒显出几分亲昵之意。扇坠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嘿嘿一笑,赶紧跟了上去,“老爷,马已经备好了,就在咱家大门外呢。”他说的“咱家大门”,并不是荣国府的正门,而是东院单独开出来的黑油大门。两人才出了书房,就见守门的小厮跑了进来,点头哈腰地禀报道:“老爷,琏二爷来给您请安了。”贾赦脚步一顿,神色柔和了些许,“那还不直接领他进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琏儿才七八岁,若是想教,还来得及。上一次他单想着,把琏儿放在上房养,能得贾母几分庇护,日后袭爵也少几分阻力。却没想到,贾母的确是疼爱儿孙,但贾政夫妇却放任琏儿玩乐,把他唯一的儿子往废了养。他们以为,琏儿废了爵位就轮到宝玉了吗?